僅僅是被那目光掃過,這些平日里也算有些身份的揭諦、羅漢,頓時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渾身劇震!
“是……是他!林竹!
那個煞星!”
“他……他不是在地府和世尊地藏打得天翻地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完了完了!地藏王菩薩難道沒攔住他?還是說……地藏王菩薩也……”
“他剛才說什么?女流氓?
他認出菩薩了?
他是故意的?!”
無數的驚恐念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們的心神。金頭揭諦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雙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下。
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逃!離這個煞星越遠越好!
“跑!”
金頭揭諦再也顧不得許多,發出一聲壓抑著極度恐懼的低吼,轉身就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金光,朝著化生寺外瘋狂遁去!
有了帶頭的,其他早就嚇破膽的揭諦、功曹哪里還敢停留?
一個個也是有樣學樣,各施手段,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嗖嗖嗖地跟著金頭揭諦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剩下一些反應稍慢或者職位更高的羅漢,則是滿臉驚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原地,汗如雨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而高臺之上,此刻已然亂成了一鍋粥,形成了一條極其詭異的“食物鏈”。
最核心處,是魔氣洶涌、痛苦掙扎的陳玄奘。
外面一層,是心急如焚、拼命想要扒掉陳玄奘身上那件“催命”袈裟的觀音菩薩。
再外面一層,則是那些“義憤填膺”的修道者、和尚以及忠勇的將士們,他們七手八腳地拉扯著觀音菩薩的破舊僧袍,想要將這個“非禮高僧的狂徒”制服拖走。
于是,場面就變成了。
觀音菩薩在扒陳玄奘的衣服,而一大堆人則在扒觀音菩薩的衣服!
“放開!你們這群蠢貨!快放開我!”
觀音菩薩氣得幾乎要吐血,她既要壓制修為不能真的傷到這些凡人,又要應付這無數只拉扯她的手,還得想辦法去解那件仿佛長在了陳玄奘身上的袈裟,簡直是焦頭爛額,狼狽不堪!
那件本就破爛的僧袍,在眾人的拉扯下更是發出了“刺啦”的聲響,眼看就要春光外泄。
“保護法師!抓住這淫僧!”
“別讓他得逞!扯住他!”
“哎呀!誰扯我褲子?!”
“別擠!別擠!法師要掉下來了!”
怒斥聲、喝罵聲、驚呼聲、拉扯聲混雜在一起,場面混亂不堪,簡直比市井斗毆還要不堪入目。
端坐在太師椅上的林竹,看著高臺上這出前所未有的鬧劇,尤其是看著觀音菩薩那副窘迫狼狽、有苦難的模樣,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了一抹充滿惡趣味的獰笑。
“對嘛,這才夠熱鬧!”
他愜意地嗑了一顆瓜子,心中得意洋洋。
“身為一個專業的吃瓜群眾,不僅要會看戲,關鍵時刻,還得懂得如何煽風點火、轉黑為白,把這潭水攪得更渾才行啊!”
一旁的唐王李世民,將林竹剛才那一聲“正義怒吼”和此刻看戲的悠閑姿態盡收眼底,心中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大佬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直接把水攪渾,讓西天的人自己打自己,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妙啊!”
他覺得自己領悟到了精髓,連忙也示意內侍給他搬來個小板凳,小心翼翼地放在林竹太師椅旁邊,然后一臉諂笑地坐了上去,陪著林竹一起,津津有味地欣賞起高臺上那場前所未有的“扒衣混戰”來。
此時的陳玄奘,正承受著靈魂與肉體的雙重煎熬。袈裟與魔氣的對抗如同將他放在烈火與寒冰之間反復炙烤、凍結,每一寸肌膚、每一縷魂魄都在發出痛苦的哀鳴。
而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一個渾身疥癩、骯臟不堪的“女瘋子”竟然沖上臺來,當著天下高僧、修行同道以及長安城無數父老鄉親的面,對他上下其手,瘋狂地扒扯他的衣服!
奇恥大辱!
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他陳玄奘,堂堂天下大闡都僧綱,未來的佛門領袖,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就在他羞憤欲絕,幾乎要徹底失去理智之時,高臺之上,唐王那帶著明顯不悅和質疑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刀子般傳來,更是火上澆油。
“哼!真是荒唐!朕想起來了,這袈裟錫杖,不就是之前那個在宮中行為瘋癲、語無倫次的女乞丐……或者說女瘋子,強行留下的所謂‘佛寶’嗎?當時朕就覺得此人舉止怪異,來歷不明,如今看來……哼哼,這其中莫非真有什么隱情不成?”
唐王這番話,看似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懷疑,實則精準無比地將一個“陰謀論”的種子,種在了陳玄奘和所有在場之人的心中!
“女瘋子……強行留下的佛寶……隱情……”
這幾個關鍵詞如同魔咒,瞬間在陳玄奘混亂而痛苦的腦海中串聯成了一條清晰的“脈絡”!
是了!一定是這樣!
那個女瘋子,先將這具有滅魔效果的袈裟錫杖,以某種方式“送”給了唐王!然后,她算準了在水陸大會這萬眾矚目的時刻,唐王必定會將此寶賜予自己這個大會主持!
而自己一旦穿上這被動過手腳的袈裟,就會像現在這樣,魔氣爆發,丑態百出,受盡折磨,更在天下人面前丟盡顏面,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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