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立刻靠近那片荒村。
夜色像一塊吸滿墨汁的破布,將那幾棟老房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只留下幾個黑洞洞的輪廓。
我選擇了一個能觀察到全局,又能避開那股惡臭的上風口。
風里夾雜著冰冷的雨絲,抽打在臉上,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
新年剛過,春寒料峭,這鬼地方的寒意似乎能鉆進骨頭縫里。
風中,那幾棟孤零零的老房子死寂一片,在視野里只剩下幾個深淺不一的黑色剪影,陰森而壓抑。
就在我凝神觀察時,其中一棟屋子,也就是我認定的馮婆婆家,猛地亮起了一豆昏黃的光。
是蠟燭。
那光芒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搖曳,像一只睜開的渾濁眼球。
她要出門了?
我瞬間繃緊了神經,目光死死鎖定那點光亮。
很快,一個佝僂的身影提著蠟燭,從屋里走了出來。
燭光勾勒出她背上那個碩大的背簍。
她的背幾乎彎成了九十度,可走起路來,卻有種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利索。
她沒有停留,徑直朝著村子另一頭的黑暗走去。
風中斷斷續續傳來她絮絮叨叨的念叨聲,距離太遠,聽不清內容,只覺得那聲音像是磨砂紙在摩擦著耳膜,讓人很不舒服。
燭光很快被夜色吞沒。
我沒有動。
我在原地又等了足足五分鐘,確認她已經走遠,才開始行動。
越靠近那棟木屋,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就越是濃烈。
那不是單純的腐爛,而是混合著油脂和腥氣的甜膩惡臭,鉆進鼻腔,黏在喉嚨里,揮之不去。
我強行壓下翻涌的胃酸,來到了她家門口。
手機電筒的光束下,那扇破舊的木門虛掩著,留著一道縫。
我伸手輕輕一推。
“吱呀——”
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門內的氣味如同實質的浪潮,轟然拍在我的臉上。
霉味、腐肉的臭味、還有一種說不清的腥臊味,混雜成一種能把人活活熏死的毒氣。
我屏住呼吸,邁步踏入。
屋里擁擠不堪,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桌椅板凳、破舊柜子,顯然都是從鄰居搬走后留下的空屋里搜刮來的。
這里像個垃圾場,更像個巢穴。
我的目標很明確,追魂雞。
屋子不大,我用手機光束掃了一圈,沒看到任何活物的蹤跡。
馮婆婆會把雞藏在哪?
正當我思索時,一種強烈的、如芒在背的感覺爬上了我的后頸。
其實從我踏進這屋子的第一秒,這種感覺就存在了。
但此刻,它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強烈。
就像赤身裸體站在人群中,有無數雙充滿惡意的眼睛,在貪婪地審視著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這不是鬼。
我能確定,屋里沒有一絲陰氣。
那……是什么在看我?
在哪?
我猛地關掉手機電筒,整個人融入黑暗,氣息降至最低,只用耳朵和皮膚去感知。
那視線沒有消失。
它們帶著一種黏稠的、實質般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不,不是四面八方。
是從……頭頂!
我驟然抬頭,同時劃開了手機電筒!
光束沖破黑暗,直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