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
太俗了。
他無法想象自己做這種事的場面。
更無法想象,孟聽雨在那種喧鬧嘈雜的環境下,會是什么反應。
她大概只會覺得,他腦子出了問題。
他又點開另一個。
包下一家米其林餐廳,小提琴手拉著悠揚的樂曲,侍者推上餐車,打開蓋子,里面不是食物,而是一枚碩大的鉆戒。
顧承頤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擊起來。
戒指。
他當然會給她戒指。
但他覺得,任何一顆鉆石,都無法衡量她的價值。
鉆石的成分是碳。
在他眼里,那不過是一種在特定溫壓環境下,由碳原子組成的晶體。
用一堆碳原子,去定義她?
這個想法本身,就是對她的侮辱。
鮮花。
會凋謝。
盛大的場面。
會散場。
這些轉瞬即逝的東西,怎么配得上她給予他的,那重獲新生的,一分一秒都無比珍貴的生命?
顧承頤煩躁地合上了電腦。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為了一個“課題”,愁得夜不能寐。
他發現,他在這個領域,完全是一個門外漢。
他過去二十七年的人生里,沒有“浪漫”這個概念。
他所有的認知,都建立在邏輯、數據、因果之上。
而求婚,顯然不屬于這個范疇。
它充滿了不確定性,充滿了無法量化的情感因素。
這讓習慣了掌控一切的顧承頤,感到了久違的,也是極度的失控。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主動走進了顧老爺子的書房。
老爺子正戴著老花鏡,臨摹一幅王羲之的字帖,見他進來,有些意外。
“怎么了,承頤?不在實驗室待著,跑我這老頭子這里來,稀奇。”
顧承頤在他對面坐下,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比向軍方闡述一項新武器的原理,要難上百倍。
“爺爺。”
他最終還是開了口,聲音有些干澀。
“您當年……是怎么向奶奶求婚的?”
老爺子握著毛筆的手,微微一頓。
他抬起頭,透過老花鏡的鏡片,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這個孫子。
那張向來清冷無波的臉上,此刻竟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局促。
老爺子活了八十多年,什么人沒見過。
他瞬間就明白了。
老爺子放下筆,摘下眼鏡,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又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
“喲,我們顧家的大科學家,終于開竅了?”
顧承頤的耳根,罕見地,泛起了一絲微紅。
他沒有接話,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眸子,固執地看著自己的爺爺,等待一個答案。
老爺子撫了撫自己的胡須,陷入了回憶。
他的眼神,變得悠遠而溫柔。
“我們那個年代啊,不像你們現在這么花里胡哨。”
“沒有鮮花,沒有戒指,更沒有什么無人機。”
老爺子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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