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縣長到一無所有,天堂地獄般的經歷,讓左印早已看透了一切。
他兒子左小天本該跟于鑲一樣,也有著美好的前程,卻因為他四處告狀,連政審都沒過,只好出去打工。
左印知道于鑲是左小天的同學,一聽說他當了梁棟的秘書,就把兒子叫了回來,這才有了這次的見面。
對于左印來說,他最對不起的人,恐怕就是兒子左小天了。
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勸他放下,不要再跟那幫人作對了,還有舊同事說,要是他放棄上訪,就能幫他恢復正處待遇,可左印卻只是笑笑,并沒有太多的解釋,該上訪還是繼續上訪,仿佛他活著就是為了上訪。
左印曾說過,他不相信天下烏鴉都是黑色的,總有一兩只跟他一樣的例外。
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要試試。
時間久了,大家便都認為他是真的神經了。
其實,過了這么多年,除了那份他整理了無數遍的上訪材料外,左印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證據。
他能給梁棟提供的幫助,也僅限于那份材料。
不過,這對梁棟來說,已經夠了,他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突破口。
左印把他想說的都說了之后,整個人也釋然了:
“梁書記,我是一個黨員,當初驅使我跟那幫人針鋒相對的就是我對著黨旗宣誓的時候所說的誓。那是我的信仰,是我終生為之奮斗的信仰。現在,我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我老了,身體也不行了,接下來的路,就交給你們年輕人了。過了今天,我就跟兒子一起,離開這里,以后,景川就少了一個大麻煩。”
梁棟道:
“左縣長,你出去看看,換個心情也好。不過,孟東永遠歡迎你回來!將來,要是我梁棟做得有不好的地方,隨時歡迎你回來對我進行監督。你要是對州黨委、州政府有什么看不慣的地方,不妨通過正當渠道提出來,要是正當渠道行不通,那就繼續上訪,我支持你!莫甘這邊的事,我梁棟給你一個承諾,一定會一查到底,會還莫甘百姓一個公道,也會揪出那些趴在景川大地的吸血蟲,還景川一個朗朗乾坤!”
“好!就沖梁書記這句話,這杯酒我干了!”
左印說著,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梁棟中午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意思一下。
“梁書記,你要想在景川打開局面,我給你推薦一個人。”
“左縣長但說無妨。”
“米秋河!”
“米書記?他不是病退了嗎?”梁棟一臉疑惑地問。
“你以為被送進精神病院的人就我一個嗎?他們發現這一招太好用了,就把米秋河也送了進去。不過米秋河比我聰明,出來后就主動要求退二線了。”左印回答道。
“我還以為米書記真是病退的呢!”梁棟唏噓道。
“知道內情的人不多,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跟米書記就住在同一家精神病院。”
……
送走左印,梁棟交代于鑲:
“通知宗秘書長,讓他安排一下,我要下去調研。”
新領導上任,下去調研是慣例,有助于領導了解屬地的情況,同時也能認識一下底下的人。
“第一站就放在孟東?”于鑲問了一句。
梁棟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
“一會兒把孟東的資料整理一下,晚上我研究研究。”
梁棟說完,往前走了幾步,又問了一句:
“小于,你知道米書記住哪里嗎?”
“米書記?哪個米書記?”于鑲一時沒反應過來。
“米秋河!”
“哦,你是說他呀,他就住在景陽市郊的象牙山腳下,我跟我爸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