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聽大人吩咐。”
……
之后趙福生又問了一些同山縣大概的情形,對于基本的情況就了然于心。
這里是鬼域,且龐知縣有‘詛咒’在身,趙福生不敢讓他離開自己的視野,因此讓曹固安排個房間讓眾人稍坐一陣,靜待子夜降臨。
說完了正事,曹固道:
“大人不如用些飯菜,一切俱都準備妥當——”
“不用了。”
趙福生搖了搖頭:
“我們路上才吃過干糧,不太餓。”
曹固與張萬全對看一眼,便只好應了一聲。
他有些憂心忡忡。
郝家這事兒鬧大之后,引來了‘帝京來客’,不知對同山縣來說是福是禍。
今夜這位趙大人詢問了不少關于‘燈祭’之事,談間竟似是對燈祭比郝定珠家的事更上心——偏偏她明日又要去郝家祠。
且她明知鎮魔司有鬼,鬼物到了七月夜里會出行,偏要上街巡游。
這在曹固看來,簡直是無事生非。
但他實力低微,又沒法勸止。
江文、江武兩位大人又——
他正心中想著事之際,趙福生問他:
“同山縣鎮魔司兩位大人去了哪里?”
曹固正想著這事兒,聽到趙福生這話,不由渾身一震。
“大人怎么知道兩位江大人不在鎮魔司內?”
趙福生笑了笑:
“若在鎮魔司中,你先前見我滿周借用馭鬼之術,早該請出此地將領。”
曹固這才道:
“大人說得對,是我一時腦子沒反應過來。”
說完后,他道:
“兩位江大人去了遺江鎮,預計要四天才回。”
“遺江鎮?”趙福生偏頭挑眉,看向曹固:
“同山縣內?”
見曹固點頭,她才笑道:
“江文、江武可是馭鬼者,要他們親自出馬,且還需要數天時間返回,莫非是有案子發生?”
曹固搖了搖頭:
“不是案子,是金子。”
“此話怎么說?”趙福生奇道:
“馭鬼者要金銀之物,難道還要自己去搬運?”
說完這話,她又隨即想起自己去寶知、入帝京也搬了不少金銀之物回萬安縣,又抿了抿唇。
好在曹固自己也在分神想事,沒留意到她這片刻的話語停頓,聞就道:
“大人有所不知,這次江文、江武兩位大人是受郝定珠之邀,去了遺江鎮的。”
這兩者之間竟然還能扯上關系!
趙福生瞳孔微縮:
“你說一說。”
“是。”
曹固答話:
“遺江鎮是郝定珠的老家,”他眉頭微皺,“這個事原本也不復雜,涉及到一樁官司。”
“同山縣是分地而治。”
大地主們將同山縣資源瓜分殆盡,然后供養馭鬼者,形成了固定的模式。
可是大地主之間的勢力并不是永恒平穩的。
大約五十年前,遺江鎮原本屬于秦氏一族,據說秦家當時出了一名馭鬼者,因此在極短的時間內很快發跡,最終憑借此事占領了同山縣不少領地。
但這姓秦的馭鬼者命不好,大約兩年不到便厲鬼復蘇而死。
馭鬼者一死,前兩年還聲勢浩大的秦家隨即如樹倒猢猻散。
“現今的郝氏一族早年屬于秦家的遺民。”曹固道:
“他們原本族中本源地在遺江鎮良戶村,郝定珠的爺當時走投無路,攜家帶口投奔秦家,成為秦家家奴,受其庇護。”
此事本來是為了避稅活命之舉。
但后來秦家馭鬼者死后,同山縣來了梁隅。
梁隅好機關奇玩,古畫詩詞,郝定珠的爺很是機靈,投其所好,獻了一塊青玉。
這玉顏色鮮麗,打碎研磨入畫,畫出來的青色很是鮮活,受到梁隅的贊揚,因此被授官職,郝家因此發跡。
后來郝家反客為主,將秦家擠得走投無路,把遺江鎮的產業、民戶等收歸囊中。
“這些年兩家一直在打官司。”曹固道。
他講的話初時聽來和江文、武兩兄弟去遺江鎮之事毫不相干,本來還擔憂自己東拉西扯說這些事引趙福生不快,哪知他絮絮叨叨講完了,趙福生卻并沒有喝斥。
曹固松了口氣,隱約摸到幾分趙福生的脾氣:這位帝京來的大人似是只要跟鬼案相關的線索,很是沉得住氣,也愿意聽前因后果,并不急急催促說下文。
想通這一點,他也盡量說得細一些:
“雙方都在相互扯皮,說遺江鎮是自己的地盤,一直在想辦法打官司。”
“半年前,秦家說是遺江鎮隱藏了一條神脈,這脈有靈性,當年自己家里的馭鬼者就是在此處撞了神才走大運馭鬼,現如今郝定珠讓人在此山挖礦,褻瀆神靈,屬于大不敬,要遭厄運。”
曹固道:
“我懷疑,此次郝家鬧鬼,有人將案子捅入帝京,可能背后是有秦家人幫忙。”
說完,他立即又補充:
“但這只是我個人猜測,大人就只圖聽一樂子,不必上心。”
趙福生道:
“空穴不來風。”她看向曹固:
“你都這樣想,郝定珠興許也是這樣想的吧?”
曹固便點了點頭。
“郝家如今得勢,恐怕不能容忍秦家背后生事,江文、江武二人趕往遺江鎮,與這兩家爭斗有沒有關系呢?”
趙福生這話一問出口,曹固就知她精明:因為她這話問到了點子上。
“大人。”曹固道:
“半個月前,郝定珠請求拜見兩位江大人,說是遺江鎮的礦山里挖出了一條金礦源。”
他說完后,又道:
“我們同山縣這兩位江大人年紀不大,本領卻不小,但他們兩兄弟都、都愛黃金。”
馭鬼者愛財也非稀奇事。
趙福生的神色細微變化被曹固看在眼里,他急于討好趙福生,連忙道:
“大人,我感覺兩位江大人喜歡黃金,恐怕并非單純貪財,說不定是跟鬼有關。”
趙福生聽聞這話,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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