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水洼變成一面面鬼鏡,將朱光嶺的鬼像映入其中。
電光石火間,趙福生便明白鬼樹污染朱光嶺的緣由:叫魂、鬼鏡、輪回俱屬于鬼樹一體法則,這三種法則只要沾之即被標記,連鬼神也無法逃脫。
好在她對付這樣的標記已經有了經驗。
眼見朱光嶺的鬼像即將被鬼樹拽走,趙福生再度轉動鬼碑。
封神榜出現,將日游神的神龕鎮住。
可好景不長,陰差馬面同樣也受束縛,趙福生再度借用封神榜的力量將其鎮住。
不過如此反復來回一輪,趙福生便意識到封神榜已經沾染因果。
鬼碑的存在特殊,可鬼碑畢竟只是被她馭使之物。
鎮壓鬼樹容易,卻也同樣容易反受鬼樹腐蝕。
不知何時起,趙福生發現鬼碑之上突然爬起了細密的長藤。
這些藤條如同寄生蟲,牢系在鬼碑之上。
而她與鬼樹之間,同樣產生了一定的瓜葛。
她砍伐的鬼樹越多,便越離鬼樹近。
鬼鏡、輪回血池、叫魂都與她有因果。
無數細密的血藤出現在她身上,開始束縛她的手腳。
惡劣的情況還不止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范必死驚呼了一聲:
“大人!”
這一聲驚呼喚醒了趙福生。
她轉頭往范必死所在方向看去,這一看之下便臉色微變。
黃泉河畔里,不知何時游弋了大量長藤。
這些藤條潛伏于河中,如同一條條遨游的巨蟒。
而鬼藤出現在黃泉里,便意味著蒯滿周被玷污。
趙福生一念及此,心中大怒。
無數鬼藤纏住了蒯滿周與莊四娘子,但小孩并不以為意,她忽略了自身的感受,而專心接引著河流。
無論是趙福生打下的鬼樹殘枝,還是陰差馬面砍下的枝芽,只要這些鬼藤落地化血的剎那,便被她引渡入黃泉之中。
隨著小孩正引泉入河,她的身影開始變淡,鬼樹之上,已經要開始出現蒯滿周的雛形。
不出一時半刻,莊四娘子的力量被壓制,鬼樹隨即能將蒯滿周拉入輪回,令她厲鬼復蘇。
趙福生一見此景,自然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她心念一動,地獄的陰影閃現在蒯滿周的身側。
趙福生出現在蒯滿周的身邊,試圖將她拉住。
但人為的力量與法則相較,始終落于下風。
此時鬼樹勢大,唯有封神榜能與之抗衡。
“滿周,拉住我。”
趙福生道。
小孩的耳朵、頭頂長出一根根藤條,她的反應慢了片刻。
樹梢上,面色慘白的莊四娘子鬼影若隱若現,它懷里抱著一個小孩的影子,那影子本能轉頭,看向趙福生。
蒯滿周反應極慢的伸手,搭在趙福生手里。
她的手冰冷、粗糙,不像是孩子的手,反倒逐漸變成一截木頭。
絕不能讓小孩落入輪回之內,受制于鬼樹。
趙福生轉動鬼碑,同時伸手抓住莊四娘子的鬼影,欲將其塞入才開啟的神龕之中。
封神榜提示:無法敕封受生靈馭使的大鬼。
趙福生聽聞這提示,心中一涼。
接著封神榜再度提示:是否消耗50000功德值,為莊四娘子的馭使者建立生祠?
何為生祠?
趙福生心中一驚,但見蒯滿周身影漸淡,頃刻間便要被鬼樹拉入輪回,她顧不得多想,立即做出選擇:是!
封神榜提示:
宿主選擇為人立生祠。
當生祠立下的那一刻,你與被立祠之人建立血契之約。
你生、她生;
你死、她死。
你選擇背負他人因果、背負他人命運,以你之血,供養生靈!
封神榜提示音一落,趙福生只感覺肩頭一重。
一種沉重的因果系在了她神魂之中。
與此同時,蒯滿周的身上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線,與她相連。
鬼樹的另一端傳來重重的拉拽之力,勒緊了趙福生的神魂,令她腦袋劇痛。
但同一時刻,蒯滿周消淡的影像則穩固。
樹梢的另一端,垂掛的小孩之影沒有再繼續成形,鬼樹的法則被壓制住了,無法更進一步將蒯滿周拽入輪回之中。
不過小孩的情況只是開始。
接著孟婆的血光也被玷污。
只是有了蒯滿周前車之堅,趙福生則大開生祠。
為孟婆開祠,為劉義真、武少春、大小范及陳多子等人開祠。
功德值被一一扣除,但血契形成的那一剎,所有人被無形的血線定在了原處。
法則無法撼動法則。
可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趙福生身側數條血線,竟被與萬安縣眾人之間的血線牽系著、拉扯著,懸掛在了半空。
她此時的情況,竟與十七層地獄中的臧君績隱隱相同。
眾人身系一體,與鬼樹相抗衡。
可是萬安縣眾人短暫脫險,而帝京眾人則陷入危機之中。
趙福生功德值已經所剩不多,她僅能開啟最后一個生祠,將丁大同連帶著帝京眾人一并納入其中。
有一部分人畏懼于鬼樹之威懾,生不出抵抗的念頭,甘愿沉溺夢中,不愿面對現實。
當他們做出選擇的那一剎,所有人的身影消失。
鬼樹上新增十來具垂吊的人,而這些人雙眼半閉,臉上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詭異笑容。
剩余的人因血契與趙福生綁系一處。
法則與法則相碰,短時間內并沒有被樹吞噬。
眾人驚魂未定。
余靈珠看向四周,這一眨眼間,帝京鎮魔司已經死了大半人手。
除了兩名王將之外,馭鬼者之中只有苗有功還活著。
而鬼樹雖受到了一些砍伐,可樹枝仍繁茂,且還能一再輪回復蘇。
鬼域內的煞氣源源不絕,為鬼樹提供庇護。
在這樣的情況下,眾人能順利從武清郡脫身么?
余靈珠低頭看向自己腰側,一條血紅的鬼線纏在她身側一處。
這鬼線的另一端系向趙福生,趙福生的身上則出現無數的紅線,系向剩余的活口。
僅只一眼,余靈珠便意識到趙福生施展了某種不知名神通,護住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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