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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零一章 雙方交談

    朱光嶺的面前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茶湯。

    他伸出慘白得近乎泛青的手去抓握茶杯,手指碰到茶碗的剎那,前一刻還在冒著熱氣的茶碗迅速冷卻。

    碗里略微透綠的茶水頃刻間變得渾濁不堪,甚至帶著陣陣臭氣。

    他面無表情的將手挪開。

    “我父親去世后,母親在逃亡路上染病,我那時還在襁褓中,是我的大嫂收養了我。”

    “唉。”

    孟婆也開始嘆息。

    在這樣的時代,人命如草芥。

    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能活得下來,并順利長大成人,可見他的家人付出了多少心血。

    “我兄長也死于鬼禍中,留下了我大嫂孤身一人。她那時年紀很輕,族人勸她改嫁,她不肯,說我朱家嫡系僅剩了我一人。”

    朱光嶺的表情僵硬,語氣陰冷,可是他嘴里說出的話,卻帶著濃濃的情感,令得張傳世都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發出唏噓之聲。

    “她當時作主賤賣祖產——”朱光嶺說到這里,看向趙福生。

    趙福生點頭:

    “不賤賣她也保不住。”

    朱光嶺聽到這話,怔了半晌,突然強行拉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意:

    “對。”他吃力的點頭:

    “賣給了當地鎮魔司的令司,嫂嫂帶著變賣的錢、族人,抱著我遷移到了帝京。”

    他童年的時光,是在窮困中長大。

    可是金錢的貧窮并不意味著他精神的貧窮。

    “嫂嫂也是出身書香門第,教我讀書識字,令我明事理。”朱光嶺道。

    聽到這里,劉義真終于忍不住了:

    “你既是讀書人,你嫂嫂又深明大義,那你為什么做出屠滅文興縣的事啊?”

    劉義真的疑問也是丁大同、范必死等人心中想問的問題。

    朱光嶺嘴角抽了抽,他似是想笑,但因為馭鬼的緣故,最終笑不出來。

    “我先前說了,我嫂嫂變賣祖產,帶著族人入京。”他頓了頓:

    “我的族人在鬼禍之前,記錄在冊,共有369人。鬼禍后,僅剩了78人。”他說道:

    “變賣祖產的錢財,在入京的途中花銷殆盡,入京后買不起房子,租房度日。”

    朱家所剩的錢財不多,這樣一折騰,已經所剩無幾。

    “我嫂嫂出身大家,后來為了養活我,替人漿洗衣裳、繡花織布,無所不能。族人也淪為販夫走卒,攢錢供我讀書。”

    鬼禍之后,朱家人的心沒有散,反倒凝聚力比以往更強。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光嶺如同吃百人飯長大。

    他提起家人、過往,那雙已經泛青的眼珠子里竟露出點點溫柔之意。

    朱光嶺陷入回憶中,沒有說話。

    正拿著花生米的謝先生突然將手里的花生扔回碟子里,拍了拍手上的花生衣,接著道:

    “朱家是希望他再走仕途,延續當年他父親在世時的輝煌。”謝先生笑了笑:

    “可這樣的時代,讀書人哪有輝煌可呢?”

    厲鬼橫生,禮儀崩塌,皇室、世族、讀書人的風骨被打斷,脊梁早被敲碎。

    “到他成年后,他的族人已經由78增長到261。”

    朱光嶺并不介意謝先生的接話,他看了謝先生一眼,點頭道:

    “對。”

    “我不負嫂嫂、家人所托,考中了功名,入仕為官。”

    可是當官太難了。

    要重視民生,要在馭鬼者的面前卑躬屈膝,換來微薄的回報,他要照顧、反哺站在自己身后的數百族人。

    興許是命中注定,朱氏父子的命運驚人的相似。

    他也官至豫州宜陽郡郡守一職,但在任期間,郡里發生鬼禍,他卷入鬼禍中,卻大難不死,反而陰差陽錯將當時郡任鎮魔司大將馭使的水鬼背負上身。

    朱光嶺因此成為了一名馭鬼者。

    他對于馭鬼的情況不欲多談,只匆匆一語帶過。

    但談間,卻提及自他馭鬼以來,收入遠勝以往,家人、親屬都在帝京過上了很好的日子。

    族人不用再辛苦勞作,他拿錢購買了田地。

    “嫂嫂只用收租,不用再替人漿洗衣裳,有人侍候——”

    他說到這里,話鋒一轉:

    “但花無百日紅,趙大人,馭鬼者終會被鬼反噬,我的情況遲早是個死。”

    他的話一下將眾人說得沉默了。

    馭鬼者沒有好下場,只有早死與晚死的區別。

    朱光嶺卻像是早就想通了:

    “趙大人,我到了這個地步,只想要錢,及安置我的家人。”

    這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

    他知道自己遲早是個死,因此之后的時間便變著方兒的想法要安置他的家人,以防他死之后,出現當年他父親、兄長死后族人顛沛流離的結局。

    “來上陽郡之前,帝京的人就提醒過我,說此地情況復雜。”

    他淡淡的道,仿佛提起的是旁人的事:

    “但封大人和我說,只要我來,能保上陽郡兩年不亂,我的家人會得到妥善安置。”

    朱光嶺這樣一說,趙福生等人仿佛隱約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帝京的人想要的‘不亂’,與百姓想要的‘穩定’是兩回事。

    帝京的大人物們擔憂上陽郡鬼禍失控,繼而波及帝京,禍及天子;

    而上陽郡的百姓們死不死,不在大人們的考慮之內。

    “……”

    孟婆輕輕的撫摸著蒯滿周的長發,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

    “我要家人被妥善安置。”

    朱光嶺道:

    “我不要我嫂嫂寒冬臘月,仍在下河替人洗衣。”

    “不要族叔天不亮便挑桶出門收糞,一天干到晚,推糞車出城賣給種地的鄉農,還要被守城的士兵收稅。”

    他看著趙福生:

    “趙大人,他們提前繳納的糞肥稅,已經繳到大漢朝287年啦。”

    “……”

    趙福生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如今是大漢朝247年,朱家當年好歹也是朝廷大員,名門之后。

    一人身死,全族流離失所,受人壓迫。

    干的下賤營生,卻要被各式各樣的人想方設法的盤剝。

    僅僅是個堆糞的差事,竟被提前收足了四十年的稅。

    趙福生原本對朱光嶺心生殺意,可此時聽他這些話,胸口卻像被人壓了千斤大石。

    上陽郡的情況復雜,一般人知道厲害不敢來這里。

    可是朱光嶺被拿住了弱點,心甘情愿赴任。

    趙福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最后沉聲道:

    “上陽郡38縣,幾十萬人性命。”其他縣她不知道,“僅文興縣,便遍地都是白骨,處處是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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