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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孝城亂(二十五)【求月票】

    “你說那個野蠻子將兩個來歷不明的人安頓在哪兒?”絡腮胡男人坐在自己的營帳中,在小兵服侍下脫下沉重的甲胄,坦開胸懷,打著赤膊,身前擺著盛滿清水的盆子。

    傳信士兵彎腰回復。

    “是,是少將軍特地安排的。”

    絡腮胡男人:“他可有說什么?”

    傳信士兵:“少將軍說那邊清凈些,即便有敵人夜襲也驚擾不到兩位貴客,安全。”

    絡腮胡男人驀地發出一聲嗤笑。

    輕蔑:“蠻子就是蠻子,任性胡來沒一點大局觀,除了一身蠻力,還剩下什么?”

    傳信士兵是絡腮胡男人私屬部曲。

    他順著絡腮胡男人的話說:“將軍說得極是,少將軍此次實在胡鬧,要不要告知……”

    絡腮胡男人抬手制止。

    他道:“不用,老東西偏心這個野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便說了,最后被斥責的也是我。這件事情不用管,倘若出了事情,也正好讓老家伙看看他寶貝的是什么玩意兒。”

    傳信士兵抿了抿唇,低下頭。

    眼前這位將軍口中的“老東西”不是旁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是不管不顧給予蠻子青年種種特權的罪魁禍首。只是,傳信士兵是絡腮胡男人的私屬部曲而非老將軍的。

    私下這些不敬的稱呼只能過耳既忘,不敢泄露半個字,不然全家老小都要送掉小命。

    絡腮胡男人看也不看傳信士兵低頭縮肩的膽小模樣,微微張開雙臂,扮做小兵模樣的愛妾擰好布巾,半蹲著幫他擦拭悶臭的上身。濕布巾所過之處,悶熱黏膩一掃而光。

    小妾又取來活血化瘀的藥膏。

    看著關節位置被細繩磨出的紅痕,心疼道:“唉……將軍何須這般自苦?立再大功勞,最后還不是被那位搶去大半?”

    雖說現在天氣漸涼,但全天甲胄不離身也悶出一身汗臭,甲胄系繩隔著內襯都能將肌膚勒破皮。那個“野蠻子”穿件肩甲、裙甲就當穿鎧甲了,隨意得像是來郊游宴會的。

    換做旁人,早被叱罵了。

    輪到青年卻是屁點事情都沒有。

    誰不知道老將軍偏心偏到咯吱窩?

    絡腮胡男人摸著愛妾細嫩柔滑的小手,閉著眼睛享受輕柔上藥的過程,嗤笑:“這又有什么法子?誰讓老東西晚節不保,跟個蠻女搞出這么個野蠻子,人家天賦好啊……”

    孝城攻下來了,功勞都是那個野蠻子的;孝城要是攻不下來,七八成的責任都是他的。

    “他天賦好,您也不差。”她彎身將解下來的甲胄一件件撿起來,逐一放架子上,這一整套不算很重也接近三十斤,“您不也是能化出武鎧么?整日穿戴這大家伙,不累人?”

    絡腮胡男人將悶了一晚上的腳放入冰涼水中,涼意順著雙足蔓延全身,后脊梁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他喟嘆一聲,腳心搓腳背,頭也不抬地嗤笑:“一個婦人家懂什么?”

    武膽武者能化鎧,但武鎧無法長時間維持,還要消耗不少武氣。武氣這玩意兒,沒事的時候多少無所謂,關鍵時刻浪費一絲都不行。

    一般情況,武將都是隨時穿戴甲胄。

    以防意外突發情況。

    也就這些什么都不懂、只圖輕便的婦人,還有那個野蠻子會覺得有了武鎧,甲胄就沒必要穿戴。絡腮胡男人在愛妾服侍下簡單洗了澡,心情好轉不少,加之燈下看美人……

    “美人,來!”

    他笑著舔了舔干燥的唇,猿臂一攬,將愛妾一把抱起轉入屏風后。還別說,這身小兵的衣裳穿在愛妾身上,的確頗有一番味道。

    不多會兒,營帳響起讓人面紅耳赤、浮想聯翩的奇怪動靜。愛妾還知羞恥,有心壓制,絡腮胡男人則不管不顧,怎么開心怎么來。

    帳外護衛的親衛聽的起清清楚楚。

    眼觀鼻、鼻觀心。

    哪怕老將軍三番五次斥責這個兒子帶著女人上戰場尋歡作樂,這位也是過耳既忘,絲毫不將老父親的話放在心上。親衛就更不敢提醒觸霉頭了,這位可不是好說話的主。

    隨著時間推移,他一路攻城略地,勢如破竹,直打得敵人人疲馬乏,連連討饒。

    他笑了笑,準備稍作休整直接進攻敵人主營,一舉拿下此次戰役的勝利,就在他吹奏最后總攻號角的時候,帳外傳來一聲短促、尖銳、高亢的聲音,將他驚得手一滑。

    “放肆!”

    中途熄火!

    他惱火起身離開戰場。

    隨意攏了攏衣襟,臉上還帶著被驚嚇后的鐵青和憤怒,雙目冒著火光盯著打斷他的人。

    誰知,傳信士兵氣喘吁吁地道:“大、大事不好——后營,后營方向起火了!!!

    絡腮胡男人聽清之后,驀地瞪圓了銅鈴大眼,一把抓起傳信士兵的衣領,將人提起來湊近斥問道:“什么!你說什么起火了?”

    傳信士兵手指著營帳外的方向。

    他還未喘勻氣息,絡腮胡男人又氣又急,一把將傳信士兵丟開,大步流星走向帳外。

    見后營方向傳來陣陣喧鬧,火勢短短幾息已成規模,隱約還能看到慌亂跑動的人影。

    “發生何事?”

    他沖著被抓的士兵咆哮。

    “還是敵人夜襲?”

    被抓的士兵不知道。

    不止他,連守在主帳外的親衛也不知道具體狀況。這一切發生太突然,若非傳信士兵急匆匆跑過來,他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呢。

    敵人何時潛入的?

    何時偷襲的?

    人數多少?

    一概不知道。

    連后營附近的士兵都不清楚,他們只知道冷不丁的,那一群受驚嚇的牛羊身上燃著火,不管不顧往四面八方橫沖直撞,木柵欄跟紙一樣被撞了個稀爛。

    附近的營帳可就遭了殃。

    一沖一個塌!

    營帳中,已經合衣睡下的士兵發出短促的凄厲慘叫,只來得及感覺到痛就丟了小命。

    有士兵想持著武器將它們斬殺,卻低估這些牛羊驚嚇后狂奔的速度和力道。

    那些不自量力的士兵被沖撞在地,牛蹄當頭踩下,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一腳裂胸骨,二腳上黃泉!

    牛的戰斗力不俗,那些羊也不賴。

    它們的毛發比牛旺盛茂密,火勢還大,沖到哪里便將火苗帶到哪里,被沖倒的營帳不多會兒就被點上了火。叛軍士兵手忙腳亂……

    既要救火還要控制這些畜牲。

    只是,他們群龍無首,沒能第一時間控制這些受驚的牛羊,便注定待它們真正散開,局勢將會往著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絡腮胡男人穿著武鎧趕來,已是火光沖天。

    糧草輜重全在火中!

    看著這一幕,他目眥欲裂。

    “何方宵小,犯我大營!”

    他氣沉丹田,聲如洪雷,武膽武者的威勢如浪潮一般向四面八方散開。

    手中提槍,一槍穿中發瘋奔來的牛!

    那么大的沖擊力,他下盤扎根不動。

    大喝一聲,手臂肌肉暴起。

    一槍將發出臨死前哀鳴的牛舉起,甩開。

    那頭牛鮮血如注,重重摔在地上揚起塵土,四肢動了動,很快就沒氣兒了。可絡腮胡男人這一招并不能制止其他發瘋的牛羊,火勢隨著它們的狂奔,以極快速度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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