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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33:奪橋,炸水路(二十四)【求月票】

    “都殺這么多個了,也不差剩下幾個。”

    聽著公羊永業幸災樂禍的嘲諷,法師眼皮未抬,他分得清在場之中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這個老東西一沒資格拍板釘釘,二不能改弦易轍,說再多話也只是嘴皮子過癮。

    “哼,就說你這和尚心肝黑的。”

    公羊永業一眼看穿這個和尚的小算盤。

    法師依舊不理他。

    念在曾短暫共事的情誼上,給五個倒霉鬼念經超度。在場除了秦禮跟祈善,沒人聽得懂他嘰哩哇啦什么內容。秦禮聽得懂是因為他年輕時候帶發修行,深山廟宇修身養性了幾年,在佛學上面也有一定造詣。祈善聽得懂則是因為他當年沖著秦公子下過功夫。

    他心思不純,只學了點兒糊弄人的皮囊。

    看著秦禮也席地坐下,念誦經文,祈善噗嗤冷笑:“他給人超度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興許待會兒性命難保,提前也給自己念一念。咱康國的秦少師怎么也學這套?”

    秦禮道:“將士也有犧牲。”

    祈善表情無悲無喜,低頭瞧見秦禮坐下地方還墊著不知誰的外衫,暗道秦禮在哪兒都是講究人:“戰后多給家屬撫恤,照顧好遺孤老小,比什么佛經的超度效果都好。”

    他就不信秦公肅不懂這道理。

    哼,口是心非。

    真正讓亡魂不得安寧的,不外乎是生前有放不下的事兒:“秦少師與其浪費時間跟口水念催人好眠的經文,不如去戶部多催催,多跟哥哥說些討好話,中書省少刁難。”

    祈善可是中書省一把手,簡在帝心。

    戶部管著錢袋子,朝戶部要錢就跟要人命一樣,有些流程能把人折磨到沒有脾氣。荀貞那廝雖不是刻薄人,可戶部又不是他一堂,底下大大小小官員未必跟他一條心。

    秦禮險些被祈善給氣笑了。

    反問:“哥哥?”

    祈善搶在秦禮剩下半句“你算哪門子的哥哥”之前,搶先應下占人便宜:“唉!”

    秦禮:“……”

    氣得都想抓塊石頭砸祈善臉上。

    活撕了這張討人厭的臉。

    因為祈善搗亂,秦禮周身那點兒被硝煙戰場勾出來的紅綢綠慘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想打人。祈善嘖了一聲:“秦少師還是別修佛修心了,貪嗔癡在身,暴躁易怒。”

    秦禮面目表情從趙奉腰間抽出匕首。

    祈善見勢不妙,先一步拔腿就跑。

    秦禮自然慢一拍沒趕上:“受死!”

    祈善跑了還不忘回首挑釁,余光瞧見地上攤開的外衫明顯是哪個武將的,再看趙奉缺了半截袍子,便曉得怎么回事了。秦禮也想到趙奉這外援:“大義,替我摁住他!”

    趙奉不是很想加入。

    一來祈善太記仇,二來他也是當祖父的人了,理當更加穩重。有時候瞧著秦公子跟祈太師二人,幻視家中兩個互扯頭花的孫兒。要是兩位改一改抓髻發型,那就更像了。

    小孩子干仗,大人最好不要插手。

    “呦,趙大義也不要你了。”

    趙奉警鈴大作,笑罵:“祈太師怎得如此?末將好心放過你,你怎還挑撥離間?”

    顧池不雅翻著白眼:“一把年紀,還學總角小兒天真爛漫之態,實在教人作嘔。”

    他就看不得這樣辣眼睛的。

    絕對不是因為他嫉妒。

    “打打殺殺也比那佛經讓人耳朵舒坦。”趙奉想起早年的秦禮。秦公子誦經念佛之時垂眸闔眼,確實有幾分泥塑菩薩的悲憫。不過泥塑畢竟是泥塑,渾身上下哪有人味?

    若非還有一群人無家可歸還指望著秦禮,趙奉都懷疑秦禮能真正剃掉頭發,原地出家,不問世事了。世外人可沒那么多塵世煩惱。

    祈善尋沈棠當靠山,這才躲了血光之災。

    “……元良少欺負公肅,他今日也累。”

    瞧瞧,將人氣成什么樣了?

    祈善聽這話不樂意:“他累我就不累?”

    什么叫他欺負秦公肅了?

    是誰拿著匕首追殺自己的?

    他這個受害者還沒叫屈,主上先偏上了。

    沈棠:“……所以你承認欺負人了?”

    祈善:“……”

    祈善:“聽不得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趙奉不樂意秦禮念佛,祈善也不太喜歡,秦禮專注平靜模樣總給一人一種下一秒就能參悟紅塵的既視感,周身都沒什么人味兒了,總讓祈善想起另一張平靜到死寂的臉。

    還是在紅塵掙扎好。

    作為他譚樂徵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就算要上岸也得等自己功德圓滿之后吧?

    秦禮險些氣歪了臉:“聽他歪理!”

    不過是被法師勾起了回憶,撿起遺忘許久的舊物,靜了一會兒心,惹來這般波折。

    沈棠:“……”

    祈善耷拉眼皮,視線似乎落向虛空,眼底一片虛無:“今日……是個特殊日子。”

    他壓低聲音,正經起來倒教人莫名心疼。

    沈棠努力回想往年的今日有什么不同。秦禮也想到祈善今日反常,下意識放輕了呼吸。沈棠問祈善:“今日……是什么大日子?”

    祈善:“哦,先主忌日。”

    這下輪到沈棠破防:“……哪個先主?”

    好家伙,祈善七個先主啊,每個先主的忌日他居然還記得?私底下是不是還祭祀?

    不是說七個都不是好東西嗎?

    為什么還記得什么屁忌日?

    祈善不語,只是一味看向秦禮。

    秦禮怔愣一瞬。

    后知后覺想起來似乎是有這么一回事兒。

    他陷入沉默,頃刻明白祈善為何嘴欠。合著是以為他因為日子特殊想起往事,于是一反常態念什么超度經文?遂過來打斷他的情緒。

    秦禮道:“你想多了。”

    自己哪有這么閑?

    反倒是祈善——

    “祈中書一生閱歷豐富,欠下的因果不計其數,這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不得天天趕場上墳?”其他人先不說,七個主公就占一年中的七天,再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

    一年就三百多天真不夠他用的。

    祈善差點兒被秦禮氣短路了。

    心下暗罵了幾聲道:監國果然不是什么好活兒,下棋也不能跟臭棋簍子多下。

    他就是跟王庭那群又菜又愛玩的老王八混久了才落了口才功課,現在連秦公肅都能開口諷刺自己幾句了,簡直是倒反天罡!祈善張口好一會兒,愣是沒想到怎么罵回去。

    有殺傷性的容易翻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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