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處處安寧。
那個天子衛已經退下,但楊一笑并非獨行,只見暗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老太監,拎著燈籠在前方給道路照亮。
一前一后,默默走著!
楊一笑的情緒很不好,再加上疲累導致煩躁,默走片刻終于忍不住,于是怒氣沖沖冷哼一聲。
僅這一聲冷哼,老太監頓時嘆息,聲音滄桑問道:“陛下若是感覺不好處置,老奴可以幫您出宮走一趟,西鄉侯那個長子,確實有點不知死活……”
楊一笑先是一怔,隨即連忙擺手,急急道:“你別亂來,朕不可能生我師兄的氣。”
然而老太監卻點點頭,笑呵呵道:“所以老奴說的是他那長子不知死活。”
楊一笑連忙再次擺手,道:“別別別,輪不到你出手,朕雖然被氣的心里發堵,但朕是替宋師兄感到難受,至于他那兒子犯罪之事,朕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處置他……”
“童貫,你這幾年應該能看清楚,朕這個人的性子隨和,跟歷朝歷代的君王都不一樣。”
“如果是涉及兩國戰事,又或者勢力之間相爭,那么朕用些燈下黑的手段倒也無妨,畢竟勢力與勢力之間爭的乃是利益。”
“但是,對待親近之人不能這么做!”
“太上皇老爺子讓你們在我身邊護著,但他從沒說過讓你們去做陰暗之事,哪怕是為了幫朕也不行,因為朕不喜歡對親近之人使用陰暗手段。”
“如果有一天,某些事情真的到了不可不做的時候,朕寧愿直面宋師兄的抱怨,也會光明正大的處置他兒子。”
“況且朕心里十分堅信,宋師兄他絕不會抱怨,甚至他會比朕更加的果決,他絕對會親自動手處死長子!”
“然而,童貫你知道么……”
“這一點恰恰是讓朕于心不忍的地方,朕不想看到宋師兄他白發人去送黑發人。”
“那畢竟是他的長子啊!”
“唉……”
楊一笑說到這里時,心情越發的煩悶。
老太監不再說話,拎著燈籠默默領路,足足良久之后,方才再次開口,道:“老奴有罪,不該自作主張,倘若是黃裳在宮里的話,他肯定不像老奴這般不知進退。”
楊一笑再次擺擺手,語帶安撫道:“別這么想,你和黃裳的性格不同。他是長久待在老爺子身邊,所以更擅長聆聽君王的意思,而你一輩子都在領兵,做的是替太上皇去征戰守土。”
“當初狼族攻破汴京之時,天下人都罵你是禍國殃民的大賊,然而朕心里清楚的很,云朝之滅怪不到你頭上。”
“如果歷史給你個公平的評價,你大概是個毀譽參半的人物,既為云朝立下過赫赫戰功,但也犯下過居功自傲的錯。”
“對于你,朕了解的很,有些是太上皇跟朕說的,有些則是朕自己琢磨的。”
“在朕看來,你乃大帥之才,想當年你擔任云朝西軍大元帥,曾經指揮幾十萬和西夏幾次大戰,不但戰而勝之,而且還奪回了云朝歷年以來被西夏侵占的領土。”
“此乃開疆拓土之功。”
“后來,南方的方臘起義,不知內幕之輩也許會認為,那是因為百姓活不下去的緣故,但是上層之人都明白,那是門閥士族階層和皇權在爭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