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手送女送州,暗含著反擊的手段,無論從名義上又或實質上,這個辦法幾乎對于你們這邊而幾乎都是最優的良策。”
劉伯瘟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了拍武清風的肩膀,鄭重道:“咱老劉不得不稱贊一句,能當皇帝的果然沒有蠢人,你弟子趙構的這一招很不錯,值得咱老劉對他豎一次大拇指。”
智者看待問題的角度和蠢人不一樣。
滿街都是罵趙構的,偏偏老劉竟然在夸贊,而武清風之所以仰天流淚,很明顯也是因為替自己的弟子感覺卑屈,原因很簡單,這位太傅和老劉一樣也能看出趙構的招數。
所謂送女,所謂送州,看似又慫又軟,何嘗不是一位弱勢帝王的反擊呢?
老劉輕輕感慨一聲,再次拍了拍武清風肩膀,道:“從輩分上講,我們陛下和你們陛下并非平輩,天下人都知道,我朝陛下曾是云朝外戚,娶的是濟王之女明月郡主,而濟王和你們陛下乃是兄弟,因此,你們陛下按輩分是我們陛下的叔伯……”
“他的女兒才和我們陛下是一輩。”
“而現在,他故意讓你們的禮部尚書在大庭廣眾下之下宣布,他要嫁女,然而嫁的對象卻不是我們陛下,是嫁給小皇子,更下一輩的小輩。”
“街上這些蠢人以為這是又慫又軟的蒙羞……”
“可你我一眼就看穿這是他作為帝王的反擊……”
“讓兒子與爹平輩啊,這一招真是夠惡心的,不但惡心了我們陛下,同時也惡心了他自己,但是你我心里都明白,現在你那弟子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惡心,他只要能出了一口心中之氣,惡心到我們陛下就是最大勝利。”
“作為一國帝王,這么做確實卑屈,但是作為一個被人打到家門口的帝王,這似乎是他唯一能用來出口惡氣的辦法。”
“武老頭,咱老劉這次算是對你有所欽佩了,不愧是你教出來的徒弟,在這種弱勢局面之下仍能默默反擊,并且能瞞過很多人的眼,讓那些蠢貨破口大罵他是個軟貨……”
“唯有咱們這種人,才明白他的決斷是何等果決,嘿,這趙構!”
……
仰頭默默流淚的武先生忽然一聲長嘆!
然后,這位云朝太傅收回仰望的目光,看向劉伯瘟,眼神有悲憤:“你說了這么多,始終沒提一件事,他向你們送了州域,而且一下子送出了二十個州域。”
劉伯瘟笑了,再一次伸出手輕拍武老頭的肩膀,隨即笑容一收,滿臉都是鄭重之色:“這反而是我老劉最佩服他的一點。”
“你我心里都明白,這次我大唐肯定是要狠狠勒索你們一筆的,否則不可能罷兵回去,數十萬大軍出來打這一場必須有收獲才行。”
“我不妨跟你透個底細,我們陛下的底線正是二十個州!”
“多了不打算要,但是少一個也不行,而這二十個州的地域,我們準備自己精挑細選做決定。”
“我們陛下之所以派出使團過來,其中一個目的便是在談判中達成這一點,然而現在你看看,我們使團根本不需要爭取達成這一點了。”
“二十個州,談都不用談,你那弟子主動給了,滿足了我們陛下的底線。”
“這一手很高明啊!”
“看似你們這邊吃了大虧,但其實何嘗不是一種賺便宜呢?反正最終都得付出二十個州,那么這二十個州的選擇不能由我們選,對不對?”
“由我們選,你們虧損最大化,而如果你們主動送,就可以減少一部分損失,畢竟誰都明白,良州和窮州不一樣。”
“最主要的一點,送出所用的借口不容拒絕……”
“嫁妝啊,這個借口真不錯!”
……
武清風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弟子趙構的這份所謂大禮是什么意圖。
他剛才仰天流淚,是因為替趙構感覺卑屈,現在被劉伯瘟揭穿,這位太傅自然不會反駁。
智者層面的交鋒,相互間不會做沒必要的狡辯,原因很簡單,彼此都能看明白所有的事。
只不過,這位老人卻再次傷感一嘆,道:“既然二十個州域是你們的底線,而我們已經決定送出這二十個州,那么老夫想要問你一句,接下來的和談是不是沒有必要了?”
“你們大唐的兵馬是不是可以立馬撤退?”
這個提議似乎很合理,畢竟老劉剛說過楊一笑這次的意圖就是二十個州,然而當武老頭滿臉期待看向老劉時,看到的卻是老劉那張堪稱可憎的笑臉。
笑意涔涔,滿是貪婪……
“這怎么能行呢?肯定不能結束啊。畢竟,來都來了。”
“和談嘛,肯定還得談!”
“我們陛下正在微服私訪,游逛于你們云朝的臨安京城,說不定忽然就有什么決定和要求,需要通過使團向你們正式提出……”
“因此,還得談啊!”
“武老頭,替我們先謝謝你弟子哈,他送的這二十個州,我們大唐勉強先收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