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某的妻子跟我說,這竹筒酒的主人發了大財,通過竹筒酒的售賣進行推算,妻子說給我聽的數字讓我幾疑夢中。”
“說個不怕您老笑話的事,那時候岳某甚至滋生過貪念,也想弄個酒水作坊,學習竹筒酒掙大錢。”
武先生笑呵呵的點頭,神情并無任何鄙夷:“莫說是你,老夫也是,甚至當初整個京城的世家大族,乃至于天下各地的門閥士族,估計都是心生貪念,都想學一學竹筒酒。”
岳將軍嘆了口氣:“可惜,學不來!”
武先生再次點點頭,也嘆了口氣:“是啊,學不來,釀酒的方式也許能通過手段弄到手,可是竹筒酒的珍貴并不是因為酒,而是詩詞,是那刻在竹筒上的一句句千古佳句。”
“學問是無法偷竊的。”岳將軍吐出一口氣,道:“當時,家妻便是以這句話勸告岳某,家妻說,莫要羨慕涇縣詩仙,涇縣詩仙之所以能賺大錢,是因為他的詩詞蓋壓天下,故而,岳某很快就打消了效仿的念頭。”
岳將軍說著一停,目光直視武先生,語帶深意道:“那是岳某第一次生出效仿他人之念,卻在家妻的勸說之下很快就打消。”
武先生何等人物,一聽便懂岳將軍的話中深意,于是再一次點點頭,有感而發道:“老夫當初何嘗不是?老夫也想效仿啊!那時候殿下還是康王,老夫要為殿下的大業謀劃,急需錢財,越多越好,所以聽到有賺大錢的暴力行當,自然想要拿過來效仿一番,結果和你一樣,也發現事不可為。”
岳將軍繼續回憶道:“岳某雖然打消了效仿酒水作坊的念頭,但卻開始發瘋一般的收集竹筒酒,售價高達一貫的竹筒,我半年時間買了幾十個,由于錢不夠,甚至幾次變賣家當。”
武先生頗為好奇,忍不住插了一嘴,問道:“據老夫和將軍這半年的交往看來,岳將軍你似乎不是個嗜酒之人,為何……”
岳將軍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您老說的不錯,岳某并不貪酒,但是,岳某喜愛詩詞。”
“其實也不是喜愛全部的詩詞,而是喜歡其中的那一句而已。”
“男人何不帶吳鉤,收取幽云十六州!”
“這是和武將相關的句子,可惜岳某自始至終只見到上闕,至于詩詞的下闕兩句,簡直成了岳某心中抓癢難耐的重疾。”
“當時所有的青竹酒筒上,只有這一句和武人相關的詩詞,偏偏這兩句詩詞的意境,是任何一個有報國之心的男兒都難以抵抗的。”
“那時候,岳某曾經憤慨過,認為涇縣詩仙鉆進了錢眼里,明明有絕世的才華卻不愿意寫報國佳句,他為了賣酒賺錢,專門寫那些風花雪月,為的是掏空文人士子腰包,卻不在意我們武將的腰包。”
武先生笑道:“這你不要怪他,當初的楊一笑剛剛起家,現在我們研究他的過往經歷,知道他那時候需要錢,為的是偷偷練兵,搞他的精銳陷陣營,據說還同時在山中筑城,可想而知靡費多么巨大。”
“你們武將兜里那幾個錢,哪怕全被他賺去又有多少?所以他才會盯著文人,盯著自稱詩書傳家的世家門閥。”
武先生說著笑聲變大,道:“其實老夫猜測他并不喜歡寫風花雪月詩句,他也許最想寫的恰是岳將軍你喜歡的報國詩,可惜,你們武將沒錢給他賺啊。”
岳將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嘲道:“您老說的正是這個理,但是岳某那時候想不通啊。所以岳某一邊耗盡錢財收集竹筒酒,一邊在喝酒的時候憤慨罵罵咧咧,眼見家妻的首飾都快被我賣光,依舊沒能收集到那首詩詞的下半闕……真可恨啊,那時候恨不能拿刀砍了他。”
武先生哈哈大笑,問道:“后來國戰之時,你去他軍中效力,可否專門向他問過,那首詩詞的下闋是什么?”
岳將軍滿臉苦笑,道:“問了,不瞞您說,岳某真的抽機會問了,可是您老知道岳某得到什么回答么?”
武先生笑悠悠的道:“想必不是什么好的答案,楊一笑有時候能氣死人。比如老夫我,就曾在他手底下吃過虧。”
“岳某倒不是吃虧!”岳將軍嘆了口氣,神情頗為悵然:“岳某只是被他的回答弄的胸口堵塞。”
“這得說說,老夫想聽!”武先生很是好奇。
岳將軍哭笑不得道:“當時,岳某鄭重向他詢問,因為那時我在他麾下效力,故而需要以大帥相稱,于是岳某恭敬問他道:大帥,您那首男兒帶吳鉤的下闕是什么?”
“結果沒想到的是,他聽完之后愣了很久,然后以一種實在想不起來的神色回答我說:那是本帥起家之時為了掙錢,所以隨手寫了一句刻在竹筒上,壓根沒打算寫下半闕,因為武人兜里沒錢……”
“武人兜里沒錢,所以不可能為了湊全詩句去收集竹筒酒。既然明知掙不到武人的錢,本帥何必費心去寫下半闕?”
“岳某當時那個氣啊……”
“武先生,您說說,岳某為了收集詩句,連家妻的首飾都拿去賣,結果得到的答案是什么,是他根本就沒有寫出下闕來。”
“哈哈哈哈!”武先生笑的毫無形象。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