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丞相府。
夜,前所未有的漫長。
長孫無忌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那枚狼牙,就靜靜躺在他面前的黃緞上,仿佛一只嘲弄的眼睛,凝視著他靈魂最深處的丑陋。
他引以為傲的城府、權謀,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對方甚至不屑于與他對弈,而是直接掀翻了棋盤,將他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相邦!相邦!”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吏部尚書裴寂驚惶的尖叫。
長孫無忌猛地回神,手忙腳亂地將木盒蓋上,藏入暗格,這才嘶啞著聲音道:“進來。”
門被推開,裴寂和禁軍大將軍侯君集一前一后沖了進來。
裴寂面無人色,手里死死攥著一本賬簿,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相國!你你也收到了?”
侯君集臉色鐵青,一不發,但那只下意識按在劍柄上的手,青筋畢露,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長孫無忌看著他們,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蕭羽,不是在針對他一個人。
他是在向他們所有人,宣戰!
“慌什么!”長孫無忌強撐著站起身,厲聲呵斥,試圖用威嚴掩蓋自己的恐懼,“天,還沒塌下來!”
“還沒塌?”裴寂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我的老底都被人翻出來了!這跟天塌了有何區別!他他怎么會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侯君集猛地一拳砸在廊柱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眼神兇狠如狼,“他這是在警告我們!我們偽造陛下病重,想把他誆回來,他現在把刀架在了我們脖子上!”
這位禁軍大將軍身上的殺氣,讓書房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他這是要我們死!”侯君集咬牙切齒,“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長孫無忌和裴寂心中同時一寒。
“瘋了!你瘋了!”裴寂連連后退,“那是百萬大軍的統帥!你派誰去?誰能近他的身?”
“那就等他回來!”侯君集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不是要回來奔喪嗎?只要他敢踏入長安城,我手下三萬禁軍,就能將他剁成肉泥!”
“然后呢?”長孫無忌終于開口,聲音冰冷得像一塊鐵,“他那九十萬大軍就在北疆虎視眈眈!主帥死于京城,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那不是兵變,那是天下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