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傅源見多識廣,早就對這些不感興趣了,反倒是聽說廟會旁的寺廟里,有一位能解人仕途運數的老道士,拉著項寓要去算一算仕途。
“我要看看我到底幾時能中舉,幾時能中進士。”
項寓:“不用算了,十年之內幾無可能。”
心思都在游山玩水上,不在進學上,怎么可能金榜題名?
也就是傅源不跟他的毒嘴計較,哼哼兩聲,非拉著他去。
“給你算算總行了吧?”
項寓被他拉著脫不開,但還是跟看噴火雜耍的三位姑娘道了一句。
“天要黑了,三位盡早回去。”
他說著,尤其看了一眼中間那人,見她卻一副不以為然,聽見她道。
“項公子不必操心。”
說完,她便轉頭往人群里面去了,在他沒瞧見的地方,嘴角悄然勾了起來。
項寓聽見她那話,下意識就要似從前那般,道她一句“沒良心”,只是突然回過神來,卻忽的察覺了她話音里的些許不同。
今日兩次,她都在駁回他的建議,只是同他以為的抗拒不太相同,似乎有些故意為之在里面。
項寓恍惚了一下,還欲看一眼姑娘的背影,卻聽見傅源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
“我總覺得寧姑娘同你說話,和同旁人說話不一樣似得。”
項寓微怔,“哪里不同?”
傅源摸了摸下巴,試著,“不太客氣?好似熟稔的不客氣似得??”
項寓心下一停。
“真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因為煩厭而不客氣?
他不知道是問傅源還是在問自己,只是傅源也沒在這里糾纏,拉著他去算命了。
“若是也能算一算姻緣就好了。”
項寓:“??”
這人心思果然沒在學業上。
但他不由地,也想算一算姻緣
廟會上的雜耍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沈寧擠在人群里看著噴火的表演,就在呼啦啦噴出來的火光里,思緒恍到了別的地方。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左右竟然都找不到方氏姐妹了。
丫鬟說方家姐妹好似往另一邊去了,沈寧倒也沒太在意,待雜耍告一段落,她讓丫鬟給了一些銅板,就往另一邊去尋了方家姐妹,但前后尋了一條街,都沒尋到那姐妹二人身影。
眼看著天色真的漸漸暗了下來,因著是最后一天的廟會,不少小攤都早早地開始收了攤。
丫鬟立時道,“姑娘咱們回去吧。”
沈寧一向晚間不出門,雖說今日同項寓對著來,可也不敢在晚間停留外面。
誰料就在這時,有個低著頭的人忽然從她們身邊擠了過去。
沈寧只覺得腰間被扯了一下,低頭再看去,睜大了眼睛。
“有偷賊!把姐姐親自給我雕的玉佩偷走了!”
她反應甚是快,那小偷還沒走遠,丫鬟聽見這句立刻朝那小偷跑了過去。
“站住!”
只是小偷一聽拔腿就跑,丫鬟連著追出了不到兩個路口便追不上了。
這處可是陌生地界,四處都是陌生人,況天色越發暗了,丫鬟也不敢留下姑娘再追上去,只能跺腳認了。
只是她正要轉身的時候,卻被收拾了攤子離開的一隊雜耍團給隔斷了去路。
那雜耍團的人尤其的多,帶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半晌才通過那條路,只是當他們走過去,丫鬟再望向沈寧剛才站的地方,竟沒了人影。
就在剛才,日頭從山上落了下去,光線倏然一暗,于常人還能看見七八,但對于沈寧來說,視線已黑下了大半。
她要去尋丫鬟,卻被通過的雜耍團阻擋,不想就在這時,幾個跑跑跳跳的小孩子打鬧跑了過來,一個手里拿著竹片削制的玩具,一下撞到了她身上。
小孩子把她撞得天旋地轉,竹制玩意割破了她的指尖。
恰又在此時過來一群人,擠擠挨挨地將她涌到了另一邊的路上。
天色昏昏暗暗,在她的視線里除了重重人影,什么都看不清了,最重要的是,她忽然就找不到了剛才的路。
她心下一急,連忙喊了丫鬟一聲,卻被不遠處敲鑼打鼓的動靜掩蓋了下來。
四周盡是些聽不懂的當地方,而她被割破的指尖,不住有血滴落了下來,不知怎么引來了兩條野狗,一路嗅著,由遠及近地朝她走了過來。
廟會上的小攤已經收了大半,路上空蕩了下來,剩下的行人也皆行走匆忙。
而那兩條野狗仿佛看出了她的害怕,伸著長長的舌頭,呼哧呼哧喘著氣,盯著她上了前。
沈寧一慌,轉身快步往另一邊的路口走去。
她盼著另一邊人多一些,至少能有人替她趕走大狗,可不想到了那條路上,她睜大眼睛看了過去,卻見這條路上,竟然完全沒了人影。
沒有人影,也沒有燈光,野狗的黑影一步一步逼近。
就好像她在夢中,卻怎么都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時,那種慌亂而令人驚怕的感覺。
沈寧手下都顫了起來。
就在此時,忽然響亮的聲音在身后響了起來。
那聲音仿佛雷聲,一下驚散了沈寧心中聚至極點的恐懼。
“寧寧,過來!”
她轉頭,一下就看到了身后的人。
他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黑暗的盡頭,手里穩穩挑著一盞明燈,就像過去十多年的一樣,從沒有離開過。
項寓只見她怔怔站著不動,還以為她嚇壞了,剛要再說一句什么,卻見驚慌失措的她,忽的邁開腳步。
她向他奔了過來。
徑直撲進了他懷里。
“阿寓!”
項寓不可思議地低頭看住了懷里的人。
燈籠映著他的眸光輕輕顫動了起來。
下一息,他亦伸手,一把將她緊緊揉進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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