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她也能在平日里,叫他一句“夫君”了。
男人打馬走了,項宜稍稍有些臉紅,看著他身影越過城門漸漸沒了影,才慢慢轉身回了府。
她沒想到回府的時候,正遇見弟弟拿了換洗的衣裳要離開。
“寓哥兒去哪?這兩日不是休沐嗎?”
項寓回家的時候并沒想到,這次休沐長姐又帶著寧寧回來了。
他道與幾個薄云書院里的同窗約好,要在京城小聚。
“他們也都是憑本事考進來的寒門學子,他們本因著父親的事,對我有些不喜,但后見我真才實學,才與我走近了。我與他們說了父親是極有可能被陷害的,他們中有些人便信了我,說可以幫我收集證據,為爹翻案。”
項寓說這次眾人約著在京里小聚,便是說此事。
“他們有的人,在京城還有些關系,或者父輩祖輩也在京城為官,我想這也許是個好機會,能查到我們之前查不到的事情。”
關于父親項直淵的事情,項宜這邊已經有眉目了。
但若是項寓能找到更多證據,亦是好事,況且弟弟這樣的年紀,只讀書也不好,借此機會了解一下朝中事,也算得上歷練了。
項宜點了頭,讓喬荇拿了些錢來項寓,讓他在外行事方便一些。
不過少年沒要,跟她行禮就出了門去。
項宜在門口張望,看到不少與項寓一般年歲的書生。
一群年輕人站在街上,談之間,周遭都熱了分。
這么多男孩子在,項宜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回了府里。
倒是那些書生拍著項寓的肩頭同他道。
“那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呀?她真的是世家的宗婦嗎?你們家竟然和世家走這么近?”
有人問了,眾人都看了過來。
他們這個年歲,懂事的時候,世家和寒門之間已經漸漸疏遠了。
像寒門女子嫁進世家做宗婦的事情,掰著手指都也數不出來幾樁。
項寓無意多,只是道,“這是家父早年給長姐定下的婚事。”
可還是有人又說了一句。
“這么看來,項大人在世的時候,與世家走的很近呀?那緣何出事之時,沒什么世家大族的人替他說話?”
項寓說不好父親與世家關系到底近不近,也回答不出來同窗的問題。
他們都是寒門庶族出身,科舉路上的不易多少都和世族有關系。他們說著項家和世族的事情,說著項寓長姐是世家的宗婦,說著說著,語之間就有些不和善了。
不過項寓的人品他們還是知道的,有人站出來道了一句。
“好了,婚約是以前定的,當時還沒怎么樣呢,你們在這論這個做什么?咱們都覺得項大人是被冤枉的,現在找證據要緊,別忘了咱們的目的!”
這人
這么一提醒,大家才都回了神。
剛才說的話,多少對項寓有些冒犯,好在他們都是熱血又爽直的年輕人,立時就跟項寓道了歉,轉了話題說起找證據的事了。
項寓一直抿著唇,眸色沉郁。
世庶關系如此,長姐在世家難為,同樣的,她在寒門人眼中也是異類。
好在這些同窗不再說起此事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項宜回了府里,先見著譚建有模有樣地開始吩咐做事了,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去書院替他請了假,他這些日子要替長兄在家理事了。
項宜暗暗好笑,但看著二弟確實大人模樣了,也覺得安心。
楊蓁雖然肚子挺了起來,但精神甚好,也在旁幫襯。
她放下心來,就去了妹妹的院子。
譚廷已經安排好了人手,明日就要送沈雁離開。
只不過她到了妹妹的院子門前,看見小姑娘正坐在院中荷花池旁走神。
項宜驚奇,沈雁瞧見了她,走過來與她小聲道了一句。
“寧寧不知怎么了,在那荷花池旁坐了半晌了。”
沈雁舍不得驚擾了女兒,只在旁邊看著她坐著,怕她掉進池子里。
倒是項宜想到了項寓今日回來的事情,略一思量,走上了前去。
她亦在項寧身邊坐了下來,看著池水里倒映著的小姑娘的影子,才問了她。
“寧寧在想什么?”
項寧這才回了神,轉頭看到了項宜。
“姐姐來了?”
項宜跟她點頭,柔聲問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不要跟姐姐說說?”
項寧被這一問,心里方才的思緒翻了上來。
今日她見到阿寓回來,便忍不住如往常一樣,急忙朝他招手。
但他向她看了過來,卻沒有走上前來,反而垂下了眼眸,規規矩矩地跟她行了禮,叫了她一聲“二姐”。
這一聲把她叫愣了。
她以前老抱怨臭弟弟不肯叫她姐姐,但他今日叫了,她竟不習慣了。
她正要把他叫過來,問問他這是要弄什么幺蛾子嚇唬她,可他卻沒再多看她一眼,低著頭到了句“去外院了”,就轉身走了。
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瞬,她莫名就有些委屈,但又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待她已經夠好夠親近了,她還能讓他怎么樣呢?
畢竟,自己和他其實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
念及此,她沒有安慰到自己,反而心里突然升起一種失落之感。
以后她和阿寓,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親密,像從前那樣打鬧拌嘴、無話不說了
只是這些話,項寧莫名就不想說出來。
她看到項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想了想,道。
“姐姐,明日就要送我母親離開了,是嗎?”
項宜說是,但又道,“只是暫時送走,不過寧寧隨時可以過去住些日子,不必擔心。”
她這么說,卻見小姑娘搖了搖頭。
“姐姐,我想和母親一起過去。”
她說完這句,只怕項宜誤會,連忙又道。
“我不是想要離了姐姐和項家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可能要有些時間,適應一下??”
雖然看起來,她的生活在母親和姐姐的呵護下,沒有什么大變化,可到底不一樣了,她要適應自己原本的身份了,以及,和身邊的人的新關系。
項宜沒想到她是這樣想得。
她連道沒關系,讓妹妹不要多想。
“你想去住隨時去住。”
說著,見小姑娘眼眸里還有些迷茫的神色,又道了一句。
“如今這些事情都是我和你母親替你安排的,你若是不習慣,想怎么改都可以。若你想要改姓沈,姐姐也是同意的??總之別讓自己太為難。”
改姓
項寧從沒有想過,但聽了這話,又落進了思緒。
她“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同項宜確認了自己真的要陪沈雁離開。
也算是讓她母親不要太孤單。
沈雁聽了,眼淚都落了下來。
項宜覺得這般也算可以,著手安排了起來。
譚廷奔赴災區當晚,又有另一隊人馬也往同一個方向奔馳而去。
當頭的人比之從前瘦削不少,眼窩深深凹陷下去。
他已經失了在錦衣衛里的差事,這半年幾乎被囚禁起來懲罰,直到昨日,才又得到了出來的機會。
陳馥有快馬加鞭地馳騁在馬上。
他知道這是宗家給他的戴罪立功的機會。
之前他被譚家干擾,抓東宮道士不利,他受盡了懲罰,今次,宗家又給了他新的差事,正是與那譚家宗子有關。
他若是再失利,恐怕不用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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