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過六七年,手中有此信的人六七年都沒有送過來,眼下突然送來,又能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想到了譚廷,輕輕咬了咬唇。
“大爺還不知道這件事。”
顧衍盛看了她一眼,問了一句。
“宜珍要告訴他嗎?”
項宜默了一默,聲音略有些低。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想??”
她說著,抬起了頭來。
“我想,我早晚是要告訴他,把話說明的。”
她這般表了態,顧衍盛默默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她待譚廷,真的不一樣了。
如果事情是真,那么她和林家再不能共處下去了。
譚廷夾在她和林家之間,若是之前,她一定是想著兩人好聚好散,而她離開譚家之后,這樣的局面就瓦解了。
但她現在,要跟譚廷說清楚了。
她如此信任那位譚家宗子嗎?
半晌,顧衍盛才開了口。
“宜珍可以晚些再告訴譚家大爺。”
項宜看過去,見義兄笑了一下。
“這封信是否為真,我們首先得證實一下。”
他指著殘信上提及的兩個名字。
“這兩人都參與了彈劾義父的事情,但在當時并沒有出頭,可信上卻特特提及了。如果此信為真,那么這兩人恐怕在其中有重要作用,我去查實一番,也就知道真假了。”
他說著,微微頓了頓,才又道了一句。
“譚家大爺到底是世家的宗子,是林家的姻親,世家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宜珍不若等我們查到了實證,再告知他不晚。”
項宜聽了沉默了半晌。
她不認為那位大爺會參與林家對他父親的惡行,但誠如義兄所說,譚家是林家的姻親,而世家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
他們得了這消息,暫時不想打草驚蛇。
窗外的車馬聲遠遠近近地在耳邊,一時有些喧鬧。
項宜看著手中的殘信,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顧衍盛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宜珍不要因此焦慮,大哥有消息會告訴你的。”
“多謝大哥。”
下晌,譚廷下衙回了家,就聽說項宜帶著弟弟妹妹出門去的事情了,他問了一句,蕭觀過來小聲回了他。
“大爺,夫人今日去見了顧道長。”
顧道士。
譚廷眼皮莫名跳了一下,返回正院的步子都快了些許。
正院,項宜在窗下做針線,剛把今日給他做夏裳的衣料裁剪好,這會剛調配了線穿了針。
他腳步匆忙地進了房中,還把項宜嚇了一跳。
“大爺下衙了?”見他腳步匆忙,“是有什么事嗎?”
譚廷定睛看了看坐在窗下的妻子,見她安然一如平常,稍稍松了口氣,腳步進屋坐到了她身側。
他說沒事,從茶幾上拿了她的茶杯,喝了口茶。
項宜沒察覺,卻不由地想起那封殘信的事情,也不知道義兄那便須得幾日能查出來。
她余光在身邊的男人身上微落,暗暗嘆了口氣。
如果真是林家所為,她告訴了他,他又準備如何呢。
她曉得他待她同從前再不相同的,他也是想跟她做夫妻的,但那到底是幫襯他良多的林家
項宜思緒重了起來,手下的針線也有些做的心不在焉了。
她微微有些變化,譚廷便看了出來。
方才他看她,還以為這次去見那道士只是如常小聚而已,可當下看起來,卻好似不太一樣了。
他想起蕭觀說的話,蕭觀說用完飯后,項寧和項寓都有一段時候離開了雅間,只剩下她和那顧道士在雅間說話。
譚廷心下一跳,見她這會又走了神似得,低著頭手下針線都慢了起來,不由便問了一句。
“宜珍今日見舅兄了?”
項宜本也沒瞞他,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譚廷又問了一句,“我沒能去,不知道宜珍同舅兄都聊了些什么?”
他這般問了,算是問得頗為明確的。
他跟她說過,他們是夫妻,她能同顧衍盛說得話,也總該能告訴他吧。
他問了,緊緊看著她,卻見她飛快地看了自己一眼,若不是他緊緊看著她,幾乎都不會察覺。
而他卻聽見她道。
“沒說什么,尋常吃飯罷了。”
話音落地,整間正房都陷入了凝滯之中。
譚廷頓了一下,低了低頭,莫名地,竟然有些想笑。
“是嗎?”
他嗓音寡淡了許多。
項宜還以為他上衙一日,有些累了,便起了身來。
“妾身伺候大爺換身衣裳吧。”
這些日子以來,譚廷多半都不需要她伺候的,但今日卻沒有拒絕,低聲道了一句。
“好。”
項宜給他拿了一身居家的銅綠色常服,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只是她剛走上前,環著他的腰要替他解開腰帶。
只是腳步剛剛走近,就被他一下勾住了后腰,帶進了懷中。
他動作突如其來,臂膀的力道亦重,項宜被他驚得睜大了眼睛。
譚廷卻在她驚嚇的神色里,心下驀然一沉,沒等她開口,便捧住她的頭低頭吻了下去。
這一吻不同于往日蜻蜓點水的小心翼翼。
沒有任何氣氛的鋪墊,亦沒有動情的溫柔,這一吻就這么重重地落了下來。
項宜愣住,可腰身卻被人緊緊扣在懷中,她在他掌中不得不仰起了頭,而唇瓣被人重重的吻住。
而下一息,卻似有唇舌欲撬開貝齒探進來,似要兵臨城下地入侵一般。
這一下,徹底驚到了項宜,可她欲側開頭去,卻發現整個人被他完全箍在懷中,他的手掌捧著她的腦袋,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終于察覺了男人的不對,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只是她一動,男人的吻更兇了。
室內壓下不明地沉沉氣息。
就在項宜扛不住他的攻勢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
項宜一愣,唇下微有些痛地立刻別開了臉去。
“大爺這是做什么?”
項宜眉頭皺了起來,眼睛也有些發紅,低著頭不說話了。
譚廷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見她都不肯看自己了,心下亦一陣一陣地酸澀。
“??宜珍就這么不想要我嗎?”
項宜不知道他這又是什么意思,困惑不解地看了過去。
“大爺這又是在說什么?”
針線筐里,還放著她親手給他做的夏裳。
然而譚廷沒有留意到,他只看著妻子皺眉的樣子,沉默了起來,低頭自嘲似地笑了一聲。
“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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