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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第 43 章 [二合一]

    她勾起唇角一笑,遠處的火光照亮她的半邊臉,女子嫻靜的笑在此刻竟躍動起來。

    “你們快快上船。這清的路,還是我更熟悉!”

    話音落地,顧衍盛心下一震,唇邊的笑意再沒有了,急著一步上前。

    “宜珍不可!”

    但他到底晚了一步,只見女子拍馬躍起,從樹林小道徑直躍了下去。

    轉瞬的工夫,顧衍盛眼前已經沒了人影。

    陳馥有不欲同那東宮輔臣徐遠明眼對眼,客氣一聲去了一旁的土丘上。

    大家誰還不知道誰的心思,他今日說什么,都不能放那顧衍盛等人離開。

    不想就在此時,忽然有人騎馬沖了過來。

    陳馥有騰地起了身,大聲號令手下。

    “快給我攔住此人,不許他沖進此地,免得沖撞了東宮船只!”

    顧衍盛若是想就這樣沖進來,想都別想!

    誰料這一人一馬,就在沖到邊緣的時候,突然急轉,向另一條路上而去。

    夜色深重,看不清人,但陳馥有下意識便覺得此人一定是顧衍盛。

    他抓顧衍盛小半年了,此人神出鬼沒,似有妖術一般,近來更是頻繁出現在他夢里。

    可連夢里,他都抓不到此人,次次被他從手中滑走。

    明知這是調虎離山,陳馥有還是心癢難耐,一邊吩咐人手繼續守住碼頭,一邊忍不住召集了部分人,“隨我追上此人!”

    陳馥有這般出動,呼啦帶走了不少人。

    他一馬當先地急追那即將沒入黑夜的人而去。

    那人先沖的甚是厲害,但座下那馬卻不如陳馥有座下這匹,漸漸慢了下來。

    夜深,看不清人,陳馥有又是一番打馬上前。

    “兀那妖道,還往哪里跑?!”

    他又是一躍,兩馬之間距離越發近了。

    可前面那人卻像是甚是熟悉清道路一般,一個急轉進到了一條連看都看不清出的小路里。

    陳馥有險些沒能跟上,正心恨此妖道妖術厲害,卻見前面的馬身又是一轉,又轉去了另一條路。

    就這般左右翻轉,很快陳馥有便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他心下開始覺得不對勁。

    顧衍盛再在清停留多時,也不可能如此熟悉此間地形。

    而再瞇起眼睛去捕捉那人身影,只覺馬上之人比之那道士,甚是矮小。

    “不對,不是那妖道!”他一下反應了過來,“必是襄助那道士的清之人!”

    比起此人,陳馥有當然更在意自己怎么也抓不到的顧衍盛。

    他心恨自己不僅明知是調虎離山,還中了個徹底,急急勒馬停下。

    他指了左側一隊人,“你們繼續追!不能讓妖道的同伙跑了路!”

    說著又急道,“剩下的人跟我返回碼頭!”

    碼頭,沖天的火光亂了起來。

    東宮船上的徐遠明如何沒有發現異常,立刻叫了人往喧鬧處一探究竟。

    然而陳馥有留下來的

    人亦不是吃素的,當下就有一位百戶帶著人攔截了他們。

    “好叫東宮的大人們知道,此處有那水匪作亂,錦衣衛行事,各位還是不要過去了!”

    但他也不過是阻撓罷了,東宮自有凌駕于錦衣衛之上的權利,當下徐遠明親自上前,帶著眾人不顧阻攔地往那亂處而去。

    然而就在他們還沒趕到之時,陳馥有急急返回。

    他一下就看到了遠處喧鬧處的人影,那人影和方才馬上再不一樣,這才是真的他要抓的顧衍盛!

    可東宮的人也發覺了,正要趕上前去。

    陳馥有心下急了起來,萬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那么他回京城真的無法向宗家交代了,一時顧不了許多,瞇起眼睛發了狠。

    “傳我的令,今晚水匪作亂,但凡見到賊人格殺勿論!提頭在手者,獎白銀千兩!”

    此令一傳,下面的人瞬間向喧鬧處涌了過去。

    所謂水匪之禍,根本是假。

    他是要攪渾了這水,趁機向顧楊二人下殺手。

    而他人手頗多,便是東宮的人也不夠阻攔。

    顧衍盛和楊木洪眼見陳馥有的人提刀奔了過來,而東宮的人卻被他們擁亂在外,心下俱沉了下去。

    手中的抵擋漸漸無力,可陳馥有的人太多了,誰都擋不住了。

    楊木洪被刀刺在腿上,一下跪了下去。

    顧衍盛替他抵擋,也已不支,又被一槍戳在了舊傷之上。

    他不甘地笑了起來。

    “這難道就是天意嗎?是天意不讓庶族翻身嗎?”

    誰料話音未落,忽然一陣更響亮的馬蹄聲,自四面圍了過來。

    只幾息的工夫,顧楊等人都看到了躍馬而至的男人。

    譚廷一聲令下,這混亂的碼頭陡然被數不清的人手完全包圍了起來。

    陳氏的人馬一下不知所措,又在下一息被紛紛上前的譚家人,按住了手中刀劍。

    陳馥有看著高于自己三五倍人手的譚家人,不可思議地看向譚廷。

    他嗓音都尖利了起來。

    “譚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風將馬上人墨色的披風裹了起來。

    他只聽見譚家那位宗子,趁著聲音說了一句。

    “譚家不想再居中旁觀,今次,要出手助人。”

    話音落地,陳馥有只覺腦中轟鳴。

    “這??譚家也是世族,怎么能去幫他們?!”

    他一下指向了楊木洪,“譚大人難道忘了,正是此人害死令尊嗎?!”

    這話提及,周遭都靜了下來。

    夜風呼嘯,譚廷沒有看向那楊木洪,反而看向了陳馥有。

    “你們陳氏怎么就這般確信?還是說,當年先父之死,你們鳳嶺陳氏插了手?”

    他緊緊看住了陳馥有,這般問出去,只見陳馥有面色一緊,在這話中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有一瞬的怔住。

    他那情緒,被譚廷完全地捕捉到了。

    譚廷忽然閉起眼睛,心下為父親陣陣發疼,諷笑一聲。

    “沒想到,還有這層乾坤??”

    在這般情形下,譚廷再不可能居中姿態,他只一個眼神掃過,有備而來的譚家人,便控住了碼頭前所有陳氏的人。

    東宮的人見狀立刻上前,終于將顧衍盛和楊木洪齊齊接到了麾下。

    陳馥有眼看著大局就這么定了下來。

    他再急,此時也沒了辦法,他得了宗家之令至此追捕近半年,終是功虧一簣。

    他恨恨,但也不能與人多勢眾的譚氏硬拼,只能轉身打馬帶著人手離開了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碼頭忽然安靜下來。

    只有楊木洪怔怔,不敢相信地看向譚廷,“譚家大爺??愿意信老朽?”

    譚廷沒有語,但所做的一切都已表明。

    而楊木洪心中多時的愧疚,早在譚朝寬的喪事上,就要說了。

    他再顧不得旁人眼色,一下跪在了譚廷馬前。

    “令尊之事,是我之過,我悔恨久已。我再無替自己辯解,只是那疫病的調任,恐還有貓膩,譚氏不可不小心啊!”

    人群寂靜無聲,譚廷手下緊緊攥了起來。

    他沒有去看那楊木洪,只是沉默半晌,道了一句。

    “至此,譚氏與你之間恩怨,一筆勾銷。”

    夜風呼嘯而過,吹起河上潮意。

    楊木洪從未想過能得譚氏原諒,今日聽到了這句話,忽的老淚縱橫。

    “多謝??多謝??”

    東宮輔臣徐遠明在此時上了前,同譚廷抱了一拳。

    “今日之事,改日在下返回京城,必然稟告太子殿下,清譚氏功不可沒!”

    譚廷無意居功,下馬回了禮。

    就算有功,本也是他妻子的功勞才是。

    他真不敢想,她竟有如此氣魄膽識

    只是他一眼掃過這糟亂的碼頭,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妻。

    卻聽見顧衍盛急急道了一句。

    “宜珍恐有危險!”

    曠野邊緣的一片蘆葦叢中。

    項宜摒住了呼吸,身后追來的馬蹄聲漸近,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姜掌柜的老馬跑了一夜,再跑不動了,她只好與老馬一起藏身在了蘆葦叢里。

    當下馬蹄聲越發近了,連馬都仿佛察覺了危險,呼吸如同項宜一般輕了下來。

    一人一馬臥在蘆葦叢中再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直到那馬蹄聲到了他們身后的路上,又什么都沒有發現之后,遠去了。

    馬蹄聲徹底消失在了耳中,項宜大松了口氣。

    她連忙撫著老馬的鬃毛,又給馬兒喂了些水。

    但左腿卻嚯嚯地疼了起來。

    方才疾行林間,沒能發現一尖銳枝條,而那枝條倏然劃過來,將她小腿劃開了一條血口。

    她側身坐著,看著發疼的腿上的血口,嘆了一氣。

    用池邊的水試了清理一下,但夜太深,什么也看不清楚。

    四下里寂靜無聲,她也不知義兄他們到底如何了,只是試圖站起來,腿下倏然一疼,整個人又跌坐了回去。

    項宜苦笑,抬頭看了看天,星月甚明,看來要在此地坐到天亮了。

    她不由想到了鼓安坊譚家。

    也不知道那位大爺看到她的信,會如何

    不知是流了血,還是過于疲憊,項宜靠在老馬身上,慢慢閉起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腿下發疼,迷迷糊糊之際,老馬突然喚了一聲。

    項宜陡然醒過些許,卻忽然察覺有人快步進了這蘆葦叢中。

    她還未及反應過來,來人卻在她身后蹲下身來,將她整個人從葦叢里倏然抱了起來。

    項宜驚訝。

    那懷抱初初還有夜里的涼氣,但下一息,熟悉的溫熱自胸膛傳了過來。

    她驚詫地轉頭看去,看到了月光下男人走線堅硬的臉龐,看到了他深壓的眉眼。

    “大爺?”

    譚廷嘴角緊壓,唇下緊抿,在妻子驚詫的目光里,定定看了她幾息,想說什么,到底沒說出口。

    他轉身將懷里的人徑直放在了自己的馬上,然后翻身上馬坐在了她身后。

    他解下披風將她整個人裹住,在悄然灑下的安靜月色里,將她擁在懷中,打馬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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