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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第 42 章

    偏僻的巷口吹起一陣涼風,蕭觀前后探了一遍出來,愣了一息。

    “怎么了?”項宜急急問他。

    蕭觀苦笑一聲,“夫人,這院子里的人都走了,院中房中并無打斗的痕跡,可見是想好了才離開的。”

    他說著,替項宜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穿堂風便倏然涌了出來,項宜走進去,果真見到院中什么都沒有了,再進到房中,更似從無人來過一般,空空蕩蕩的。

    項宜訝然,略一思量,走到了床邊,伸手向枕下探去,拿出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走筆利落地只寫了八個字。

    “為兄已去,吾妹安心。”

    項宜愣了一下。

    義兄他們竟就這般走了嗎?

    她不由想起上次她問及大哥離開的時日,大哥還說要三五日,眼下看來,莫不是故意讓她不要為他們操心?

    她低頭看著這張讓她安心的字條,心下沒有安定下來,反而眼皮又騰騰跳了幾下。

    她轉頭問了蕭觀一句。

    “陳馥有的人是不是有幾日沒在各處搜尋了?”

    蕭觀點頭,“是有幾日了。”

    他自然是不能騙夫人的。

    誰料夫人接下來又問了一句。

    “陳氏這幾日,有沒有往清另外派人?”

    這話一出,蕭觀直接頓住了。

    他訝然看向項宜,完全想不到夫人竟然如此敏銳地,恰就問到了要處。

    他著實頓了一下,想要回答,卻又想到大爺不欲插手的態度,以及吩咐族人莫要陷入那兩方的沖突里,免得遭了無妄之災。

    族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夫人了。

    蕭觀一時間沒說話。

    可項宜卻在他的態度里,猜了出來。

    “看來是有了??”

    陳氏絕不可能隨便放大哥他們離開,那么這幾日按兵不動,實則暗中增加人手的意思,是不是得了確切的消息?

    項宜不確定,因為大哥也沒有似之前說的那般時日離開。

    房中似乎還有些殘留的住過人的溫度,如此看來,他們應該是今日剛走。

    而大哥他們在清并無別處可去,這是不是意味著,今晚他們就能與東宮來人接上,然后離開?

    那么陳馥有暗中增加的人手,又準備何時出手呢?

    項宜又試著問了蕭觀兩句,可惜陳馥有私下里的具體安排,蕭觀是當真不知道。

    項宜自然也不會難為他,只能揣著滿腹的不安與疑惑,暫時回府。

    誰曾想,就在

    她剛到了鼓安坊譚家宗房的門前,竟就看到那陳馥有自譚家走了出來。

    項宜叫住了蕭觀暫時停在了一旁。

    陳馥有并沒有看見她,只是從譚家出來,一臉胸有成竹般的神色,嘴角勾著笑意,撩袍翻身上馬,然后叫了身邊的人,快馬加鞭地離了去。

    在他這樣的神色里,項宜瞬間一顆心沉了下去。

    看來陳馥有,是已經提前得知了大哥與東宮來船的接頭之地了。

    所以,他才這般胸有成竹。

    那大哥他們怎么辦?

    總不能就這般束手就擒了

    譚家外院書房。

    譚廷讓正吉把窗子俱都打開,將房內令人悶窒的空氣盡數通出去。

    方才,陳馥有突然造訪。

    與其說是造訪,不如說是來提醒,道他陳馥有今晚就要動手了,請譚氏萬萬不要插手。

    畢竟他們要動手捉拿的,可是楊木洪。

    譚廷彼時見到他那副樣子,便皺了眉。

    但待他走了之后,譚廷腦海中禁不住又浮現出他兩次來譚家,提醒他要抓的是楊木洪的事情。

    譚氏和楊木洪之間的恩怨,并不是什么秘密,但陳馥有的表現也太著意于此了。

    若是來提醒他一次也就罷了,又來了一次,是什么意思?

    就這么拿準了這一點嗎?

    譚廷瞇了瞇眼睛。

    他們鳳嶺陳氏,是不是對此他和楊木洪之間的仇怨,太有信心了?

    念及此,譚廷不由將楊木洪的信拿了出來,同時翻出來的,恰就是遠在京城的林姑父的書信

    小小院試舞弊案,竟扯進來這么多人?

    譚廷沉默了起來,目光落在書房外間的廳里,眼前陡然浮現出那日柳陽莊老里長,帶著好幾個村的人,來他這里道謝的場景。

    “??雖然世家有祖訓、官府有明文,但是這年頭還有什么人能當真照著祖訓和官府明文辦事?

    “旁的世家是什么嘴臉,咱們這些老百姓再清楚不過了。譚大人著實是同他們不一樣的,是真心實意與我們這些寒門庶族做鄰里相處的!”

    房中安安靜靜,但這些道謝聲卻在譚廷耳邊響了起來。

    他可以庇佑清、寧南乃至維平府這大片地方的百姓,但是其他地方呢?

    就比如那舞弊案的江西?又或者其他朝野各地?

    若是這次,顧衍盛還是沒能幫他們發聲,這些庶族百姓還能再發出聲音么?

    譚廷突然有種難的感覺。

    可是,如果他出手去幫,那么幫的,也是那個害死了父親的小人楊木洪。

    這樣的人,怎么值得他出手

    寒風從大開的窗子外呼嘯而入。

    譚廷負手立在書案前,四面風吹。

    耳邊風聲與混亂的思緒交融作響,一時間是柳陽莊及其他各村人的道謝,一時間又是父親英年早逝、闔族的哭聲,倏而變幻,又成了陳馥有兩番來此的有意提醒,以及那楊木洪書信里驟然指認陳氏的論

    譚廷思緒如麻,緊緊閉起了眼睛。

    下一息,他聽到一個嗓音清而淡的聲音。

    “大爺有沒有想過??寒門庶族出身的官員,并非盡是德行有差的小人?”

    此聲一出,紛雜的思緒消失殆盡,混亂的腦海突然安靜下來。

    譚廷深吸一氣,慢慢吐了出來。

    陳馥有今晚便要動手了,他還能再等嗎?

    他叫了蕭觀,想到蕭觀隨著妻子出門去了,剛要換人,就見蕭觀應聲上前。

    原來是回來了。

    譚廷沒再多,直接吩咐了他。

    “你帶著人跟住陳氏,若是陳氏膽敢今晚殺人滅口??”

    他說到此處微頓,蕭觀抬起頭來看向自家大爺。

    他聽見大爺嗓音極低地開了口。

    “不必猶豫,出手相幫吧。”

    蕭觀睜大了眼睛。

    “是!”

    直到蕭觀離開,譚廷才想起忘了問他,項宜去了外面的事情。

    他只能又把正吉叫了過來,問了才曉得夫人回府就如常回正院去了。

    她既然如常回去了,看來是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譚廷稍稍放下心來,想到這兩日與她之間又變得疏離的關系,心下悶悶。

    待晚間吃飯,他想了想,早早就去了秋照苑,只是到了秋照苑,卻聽說了一件事。

    吳嬤嬤道,“夫人晚間不太舒服,已同老夫人說了,提前睡下了。”

    譚廷訝然,轉身就出了秋照苑,徑直回了正房。

    庭院里靜悄悄的,他在房前放緩了腳步。

    房中亦昏昏暗暗地沒有點燈。

    他輕步走到床前,只是在撩開帳子的一瞬,腦中忽然空了一下。

    他轉身向房中問去,“宜珍?”

    沒有人回應。

    房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只有她的書案上,放著一封信,信上壓著一只白玉印。

    他一時間顧不得她突然替他做好的印章了。

    他打開了信,寥寥幾字書寫匆忙,一眼就看到了尾,但譚廷卻眼睛刺疼了起來――

    大爺容稟,事出緊急,項宜不能置身事外,已離開譚家前去報信。

    與大爺夫妻三年,深受譚氏照拂,無以為報,項宜已仿大爺筆跡寫下休書一封,若事發便以此休書為憑,絕不牽連譚氏。

    如是項宜未能歸來,只盼大爺日后另娶佳人,花開并蒂,琴瑟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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