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廷薄唇淺抿,握著她腰間的掌心向上,托在了她纖薄細膩的脊背上。
距離有些許拉近。
他的掌心滾燙,項宜在那和過去不同的姿態里,忍不住看了過去,卻見男人目光正就落在她臉上。
目光相接的一瞬,項宜下意識錯開了去。
譚廷心下緊了一緊,掌心落回到她腰間,慢慢收攏了起來。
窗外的風一掃方才的溫吞,盤旋四起,勁勁有力。
項宜本還極力撐著,可到了后面再撐不住這般力道,只能被風所裹,如葉片在風中飄蕩。
半晌,窗外喧鬧停止,安靜了下來。
項宜被人從掌心輕輕放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不得歇息。
他似是不喜仆從插手床榻之事,都是由她親自清換。
只是她剛要撐著身子下床,卻被他輕聲叫住了。
“不急,等下讓人過來弄吧。”
項宜沒有回過頭看他。
她停在床邊只是沉默著怔了一會。
譚家大爺最近怎么了?
待從浴室回來,房中已被收拾一新,第一次不用項宜親自動手,她還隱隱有些不習慣。
可每一根骨頭都仿佛是錯位的,項宜已思慮不了這么多,幾乎是躺下來就睡著了。
譚廷悄悄看了妻子兩眼,見她又這般快地睡了。
只是她今日束在后面的長發,在事后散的有些厲害,有一縷被她壓在了枕下。
借著淺薄的光亮,他伸了伸手,將那縷頭發輕輕勾了出來。
她睡熟了,絲毫未覺。
火盆燒到了最旺的地方,似是一室春暖。
譚廷慢慢閉起
了眼睛。
翌日項宜險些沒起來,要不是喬荇在外連聲喚她,就要錯過給趙氏晨昏定省的時辰。
從秋照苑回來,項宜直接去了花廳理事。
譚廷從外院書房回來的時候,透過梅林恰看到花廳里的人。
梅影錯落,她穿了一身茶白色對襟長襖坐在上首,下面一眾管事挨個上前回稟報事。
她問事理事,令喬荇分發對牌,不急不躁地處置,下面無一人喧嘩,遠遠看去便覺妥妥帖帖。
譚廷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肩頭落了許多梅瓣,才緩步離去。
項宜并不知遠處有人落了目光過來,只是如常理完了事回房,看到賬房和自己那位夫君都在廳里。
項宜不明所以。
賬房卻上前將紅布包著的銀子奉了上來,交給喬荇。
“這是夫人這個月的例錢。”
這例錢發得早了些,掂量起來,重量也不太對。
喬荇看了一眼,“這是三份例錢吧?”
怎么三份例錢都送到了夫人這兒?
項宜也看向了賬房,順帶著看了一眼,書案前磨墨寫字的譚家大爺。
譚廷筆下頓了頓,沾了些墨,看了賬房一眼。
賬房先生立時提了心神。
這三份例錢,除了本就是給夫人的那一份,其余兩份都是大爺從自己私賬上調出來補貼夫人的。
大爺不知為何不同夫人直說,而是讓他一起交給夫人。
他只好解釋,“夫人掌管中饋,還要料理家事族事,十分辛苦,例錢本該三份,夫人收下吧。”
喬荇看著陡然多出來的錢,眼眸亮了亮,夫人辛苦這么就,漲例錢本也是應該的。
然而項宜卻皺了眉。
譚家給管家女眷的例錢,從譚廷的祖母時起,就是一個未曾變過的數目。
這許多年物價不曾有大的波動,到了她這里,自然也沒有陡翻三倍的道理。
她道不必了,讓喬荇將多出來的兩份還回去。
“我只做了該做的事,拿應有的例錢即可。”
她態度明確,不該她的東西,便是落在她手邊也不會拿。
項家不比旁的人家,在這樣的事情上,須得越發約束才行。
賬房看著喬荇塞回來錢不知所措,目光求問自家大爺。
一滴墨從筆尖落在了宣紙上,化開了來。
譚廷有想過,她從不同他提錢,他若是直接拿銀錢給她,她可能會覺得難堪。
只是他沒想到,連這點按月發放的小小例錢,她亦分的一清二楚。
哪怕她與他是夫妻,也許很快就有了血脈孕育的孩子,可她和譚家同他,還是被她劃下的一條嚴明的線,分割在兩邊。
譚廷心口升起不適感,抿唇沉默半晌,只能讓賬房先行退下。
他輕輕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讓喬荇把僅屬于她的那份例錢收好,便回了內室。
接下來幾日的正房里,似乎又恢復了從前的寂靜,只是項宜隱約察覺這寂靜同以前好像有所不同。
她收到了弟弟妹妹的來信。
妹妹項寧同往日一樣在信里提及日常的趣事,今次還寫了個趣聞給她看。
這趣聞是各地寒門讀書人寫下來寄給青舟書院的,項寓看了覺得荒誕又諷刺,說給了項寧,被項寧寫進了給項宜的信中。
可項宜看完,額上凝了汗珠。
那日譚家查賬的事情,她一直不想讓弟弟妹妹知道,沒想到竟以這種方式,傳到了他們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