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弟走了。
鴻雁可以帶走信件,帶不走思念。想起邊關復雜的派系劃分,艱苦的生活條件,危險的環境,孟庭禎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既然難以安心,他索性將思念寄托給母親,希望母親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十弟,平安順遂。
香燭點燃,沉靜的檀香氣味,熏染到衣襟上,讓孟庭禎逐漸心靜下來。
反正他也沒什么差事,不如把時間花在此處。
他在小佛堂里抄寫佛經,抄好了供奉在佛前,祈求十弟能一切順利。
剛抄好幾頁,一個聲音從背后響起,“你在抄經?”
被這動靜一驚,墨水滴到宣紙上,孟庭禎強作鎮定的回頭,“是的父皇,在抄經。”
身著皇袍的男子越過他,看到香案上擺放的經書,都是老六自已的筆跡,看數量也不是一日兩日能抄完的。
“你有心了。”
“兒臣擔心十弟,又不能做什么,只能寄托神佛了,求個心安。”
孟庭禎一邊回答,一邊想,這個回答該不會觸碰到父皇的逆鱗吧?
前些日子,父皇在朝堂上訓斥眾臣,抄了三位官員的家,當時緊張和肅穆的氣氛,叫他不由自主的戰栗,生怕又在哪個地方,惹了對方不悅。
雖沒得到證實,但許多人都猜測,鈺貴妃下的毒藥,傷害了父皇的身體,讓他得了頭痛病,這病平時不要緊,一旦發作起來人就會心煩氣躁,難以控制。
他生怕自已運氣不好,撞上了。
心都提了起來,孟庭禎卻發現,父皇沒做聲,駐足在側間,看著墻上的畫卷。
“筆畫稚嫩,落筆軟弱,你畫的?”
“是。”
墻上,掛了一幅孟庭禎自已畫的畫,是他根據其他人的描述,綜合起來早逝母妃的樣子。
“她可不是生成這樣子的。來人,拿紙筆來。”
皇帝一聲呼喚,立刻有人把紙筆奉上,供他使用。皇帝挽起袖子,拿著羊毫筆,“你母親當年,可是宮中頂尖的美人.....”
他一筆一劃,開始勾勒線條,一個眉目宛然,巧笑倩兮的美人,逐漸出現在宣紙上。她手里拿著一只白梅,回過頭,對著畫紙外的人微笑。
孟庭禎發現,自已原來跟母親,生的至少有五分像,母親的樣子,也比他打聽出來的樣子,好看千萬倍。
可惜,他腦海里,竟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回蕩的激動讓他情不自禁追問,“母妃當年,到底什么樣子?”
皇帝陷入沉思,緩緩開口,“她啊,是個很活潑很愛玩的性格,巧思不斷.....”
回憶染上了感情的氤氳,格外動人。時間給人物披上了一層輕紗,把從前的不好統統蓋住,就算爭吵,也變成了樂趣。
皇帝就在小佛堂里,說了一下午的舊事,不僅僅是回憶賢貴妃,還是回憶自已的往昔。
外頭的何總管,激動的直念佛。
他可是托了往日賢貴妃的福,居然叫皇上這么安安靜靜過了一下午,估計這幾天,日子都要輕松不少呢。
畫卷里的女人,繼續溫柔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