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凡的意志空間內,同步收到了這份通告的副本。他的邏輯模型,沒有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波動。來了。對方的第二步棋。
“數據偽造”的指控,是把他拉到棋盤上的借口。而這份“訪問動機存疑”的通告,才是真正的,指向“9527”這個核心問題的,第一輪試探。對方在收緊繩索,觀察他的反應。是驚慌失措地刪除記錄?是憤怒地辯解自己沒有違規?還是試圖尋找更高層的庇護?
每一種反應,都會在他的“邏輯特征碼”上,留下新的注腳,成為對方判斷他的依據。
古一凡沒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他首先將這份天權的通告,連同自己相關的訪問日志摘要,打包成一個加密數據包。
指令:將數據包‘tq-objection-01’,發送至‘開陽’部高級工程師‘墨工’。
附加信息:晉升流程出現異常中斷。事涉‘天權’部,請求上級提供程序性指導。
他沒有求助,沒有抱怨,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護。他只是一個嚴格遵守流程,在遇到跨部門的程序性障礙時,向上級匯報情況的普通職員。這,就是“計都一凡”的人設。
幾乎在同一時間,遠在開陽部專屬工作區的墨工,收到了這份數據包。他剛剛還在為自己發掘了一個天才而心情舒暢,這份通告讓他眉頭瞬間皺起。
“訪問動機存疑?”墨工的意志,快速掃過古一凡提交的日志摘要。那幾次訪問,都只是在最外圍的公共索引區,進行了模糊查詢,連防火墻的警報閾值都沒碰到。這種行為,對于一個好奇心旺盛的技術人員來說,再正常不過。天權的人,用這種理由來卡一個晉升,簡直是小題大做。不,這不是小題大做。這是故意的。
墨工的邏輯,瞬間通透了。這是部門間的角力。天權在借題發揮,宣示他們的監督權無遠弗屆。而他剛剛提交的那份“遠超中級標準”的推薦函,無疑讓“計都一凡”這個名字,在某些層面上,變得顯眼了。
他沒有回復古一凡,而是直接打開了與天權衛的跨部門溝通頻道。一段措辭嚴謹,但態度強硬的文字,被他發送了過去。
“關于‘計都一凡’的晉升協查,‘開陽’部收到。經核實,該成員所有訪問行為,均在天樞安全條例允許的‘研究性查詢’范疇內,未觸發任何違規警報。其獨創的‘反向沙盤’與‘邏輯奇點’分析法,對于處理‘混亂日志庫’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是‘開陽’部亟需的核心技術人才。任何非必要的審查流程,都將延誤我部重要項目的推進。請‘天權’部,提供‘動機存疑’的具體證據,否則,‘開陽’部將保留向天樞核心系統申訴的權力。”
這是一次毫不客氣的反將一軍。你不是說他動機可疑嗎?拿出證據來。拿不出來,你就是在濫用職權,干擾我們開陽部的工作。
在墨工與天權進行交涉的同時,古一凡的意志空間內,另一項工作,早已在高速進行。既然對方要“動機說明”。那他就給對方一份,詳盡到讓對方無法再提出任何疑問的“動機說明”。
指令:啟動‘動機合理化’協議。
任務目標:構建一份關于‘研究受保護對象日志記錄格式,以提升全局日志核查效率’的學術性報告。
數據源:基于對‘受保護對象1’邊緣路徑訪問時,獲取的、零碎的、非內容的‘數據結構’信息。
他要把那幾次試探性的查詢,包裝成一次嚴肅的,純粹的技術研究。
他的邏輯模型,開始瘋狂運轉。他將那些一鱗半爪的,關于“9527”外圍日志的封包格式、時間戳加密方式、節點跳轉協議等碎片信息,全部提取出來。然后,以這些碎片為基礎,開始反向推演。
他撰寫了一篇報告。
報告的標題,叫做《論“靜默守護”協議下,受保護對象的日志封包特征及其在審計溯源中的應用前景》。
報告中,他煞有介事地分析了這種特殊日志格式的優越性。比如,它的“因果鏈式加密”,可以有效防止日志被篡改;它的“非線性時間戳”,可以抵御基于時間線的攻擊。
然后,他話鋒一轉,指出了這種格式的“缺點”:由于其高度的復雜性和封閉性,導致在進行全局性的日志審計時,現有的審計工具無法對其進行有效索引,形成了一個個“數據孤島”,極大地影響了審計效率。
最后,他提出了一個“建設性”的解決方案:建議開陽部立項,開發一種全新的“異構日志解析引擎”,專門用來兼容類似“受保護對象”的特殊日志格式,從而將這些“數據孤島”納入統一的審計體系,極大地提升天樞整體的系統安全性。
為了讓這份報告看起來更真實,他甚至還附上了一段用邏輯奇點推演出的,模擬“異構日志解析引擎”核心算法的偽代碼。
這份報告,從頭到尾,沒有提到“9527”一個字,也沒有探究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它通篇都在討論技術、討論格式、討論效率、討論如何更好地為天樞的審計工作發光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