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賀淮欽喊了她一夜“姐姐”。
黑燈瞎火外加情欲涌動時,溫昭寧并不覺得有什么,可第二天一早,看到他西裝筆挺、禁欲克制的樣子,她再回想起床上那幾聲姐姐,頓時覺得羞恥極了。
而且,那晚之后,賀淮欽似乎還有點喜歡上了這樣的“角色扮演”,后面每次歡愛,他都會給她整點花活,什么老板和秘書,醫生和護士……只有溫昭寧想不到的,沒有他演不出來的。
兩人就這么甜了一段時間,轉眼就要過年了。
溫昭寧想要回悠山去過年,畢竟,她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見女兒青檸了。
晚上下班回家,溫昭寧查了查車票,去書房敲門。
賀淮欽聽到敲門,應了一聲“進”。
溫昭寧推開門,走進書房,看到賀淮欽正低頭批閱律所的文件。
“有事?”他放下鋼筆,身體微微向后靠進椅背,等著她開口。
“是有點事和你商量。”溫昭寧走到他的書桌前,看著他說,“馬上過年了,我想回老家去過年。”
賀淮欽點頭:“是該回去了,你很久沒有見到孩子了。”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里,溫昭寧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孩子,但是賀淮欽知道,孩子一定是她心底最柔軟也最牽掛的存在。
溫昭寧聽到賀淮欽提到孩子,一股隱晦的暗流涌上來,無聲地硌著她的心。
他還不知道,女兒,不僅僅是她的女兒,也是他的。
六年前陰差陽錯,命運的捉弄,讓她獨自背負了這個甜蜜又沉重的責任,這個秘密,她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重逢伊始,她不考慮告訴他,是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賀淮欽恨她,而現在……
溫昭寧有點害怕。
她害怕這個秘密一旦揭曉,不知會帶來怎么樣的驚濤駭浪。
賀淮欽是會驚喜?是會震怒?還是會懷疑?
當然,最重要的是溫昭寧對這段失而復得的感情,還沒有足夠的信心。
她覺得她和賀淮欽現在的關系,就像是一座橫亙在迷霧之上的大橋,看似通達,其實橋梁之下,還又很多裂痕沒有真正修補好,尤其是……
賀淮欽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溫昭寧的思緒。
她朝賀淮欽的手機屏幕望了一眼,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備注是“媽媽”,溫昭寧的心跳瞬時加快了些許。
六年前,那些最不堪回首的記憶,都在這一刻涌了上來。
“你接電話吧,我先出去。”
溫昭寧轉身快步走出書房。
賀淮欽看著她逃似的背影,擰起了眉。
他的唇角,也隨著她踉蹌的腳步,沉了下去。
“媽。”
賀淮欽走到窗邊,接起母親的電話。
“淮欽,好久沒有給你打電話了,最近工作忙嗎?”
“還好。”
“回國這段時間,都適應吧?”
“適應。”
“我聽說雅菁也回國了,今年過年,你帶她一起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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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昭寧是年二十八的車票回悠山老家,那天賀淮欽正好出差,是陳益送她去的機場。
陳益將黑色的商務車停在出發層的指定區域,他下車后,先從后備箱取出了溫昭寧的行李箱,接著,又拎出一個愛馬仕經典橙色紙袋,遞到溫昭寧手里。
“這是?”溫昭寧有些疑惑。
“這是賀律吩咐,給你和小朋友的新年禮物。”
袋子入手頗有些分量,溫昭寧低頭去看,透過半敞的袋口,她看到兩個印著愛馬仕logo的橙色盒子,一大一小。
溫昭寧的心輕輕一跳。
他竟然連青檸的禮物都準備了。
這份用心,超出了她的預期。
“謝謝。”溫昭寧對陳益說。
陳益笑了笑:“我也提前祝溫小姐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陳益離開后,溫昭寧找到相對安靜的候機區坐下,她打開了賀淮欽送給她和青檸的禮物。
她先打開的是那個較大的盒子,盒蓋掀開,柔軟的防塵布下是愛馬仕初雪房子包,這包就像是一幅冬日童話,皚皚白雪溫柔覆蓋著姜餅屋似的小房子,精巧又夢幻。
小一點的盒子里,裝的是一只粉色的千禧娃娃,精巧可愛,萌趣十足,正好適合小女孩子背著。
這兩份禮物,太貴重了,當然,更貴重的是他對青檸的心意。
賀淮欽并不知道青檸是他的孩子,卻也愿意為她準備這樣貴重的禮物,這讓溫昭寧覺得溫暖和感動。
她剛準備將兩個包都放回盒子里時,忽然瞥見包里似乎還有什么東西,她立刻打開了包包,發現兩個包里都有一個紅包,紅包里是一沓嶄新的、連號的百元大鈔。
壓歲錢。
賀淮欽竟然貼心地連壓歲錢都給他們準備好了。
溫昭寧瞬時鼻頭發酸。
她給賀淮欽發信息:“謝謝賀律,新年禮物收到了,可是我都沒有給你準備新年禮物,怎么辦?”
賀淮欽:“你回來,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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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山其實是溫昭寧母親的老家。
溫昭寧的外公外婆當年生下舅舅和母親一兒一女,兩位老人都是小城知識分子,思想開明且有遠見,他們從未將“男孩傳宗接代”、“女孩是潑出去的水”這類陳舊觀念帶進家門,在子女教育和財產分配上,更是秉承著公平的原則。
他們臨終前,給溫昭寧的母親和舅舅各留了一套房。
這兩套房子毗鄰而建,大小相等,格局相同,連院落面積都絲毫不差,兩家的院子,中間只隔著一道低矮的磚砌花墻。
外公外婆這種一碗水端平毫無偏袒的給予,從根本上奠定了家庭穩固和諧的基石,溫昭寧的母親姚冬雪和舅舅姚夏林從小就沒有嫌隙,感情非常深厚,他們成家之后,更是將這份手足之情延續到了下一代,下下一代。
所以,溫昭寧把青檸送回老家,她很放心,因為這里不僅有母親,還有舅舅、表哥和表嫂幫襯著。
溫昭寧推開那扇漆色有些剝落的木門,剛走進院子里,就聽到青檸清脆的聲音響起來。
“媽媽!”
一個小小的、穿著大紅色羽絨衣的身影,像一顆發射出來的溫暖小炮彈,從客廳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