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島上的第三十天。
胡天佑已經滿面胡須,身上的衣服臟亂不堪,就像一個野人。
此刻他正在礁石邊用樹枝叉魚,突然聽到引擎的轟鳴。
他抬頭望去,一艘漁船正緩緩駛過遠處的海面。
“喂!這里!”
他拼命揮舞著棕櫚葉,但距離太遠,漁船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
胡天佑咬牙跳入海中,用盡全身力氣游去。
海浪一次次將他拍回,咸澀的海水灌入鼻腔。
就在他即將力竭時,漁船突然調轉了方向。
“有人!快救人!”
當粗糙的漁網將他拉上甲板時,胡天佑已經意識模糊。
朦朧中,他聽到漁民們的驚呼:
“是個野人!”
“還有氣!快拿水來!”
胡天佑想道謝,卻發不出聲音。
在陷入黑暗前,他死死攥住一個漁民的手腕:“我要去香……港……”
胡天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
陽光透過窗縫斜射進來,在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味和草藥的氣息。
“你醒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漁民端著碗熱湯走進來,“喝點魚湯,補補身子。”
胡天佑掙扎著坐起,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重組過一般疼痛。
他接過碗,滾燙的魚湯滑過喉嚨,暖意從胃部擴散到四肢百骸。
“多謝老伯救命之恩。”他的聲音依然有些嘶啞,“這里是哪里?”
“九龍地區的大鵬灣。”老漁民坐在床邊的小凳上,“你是遇上海難了?”
胡天佑點點頭,沒有多說。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身上的傷口已經被簡單包扎過,換上了干凈的粗布衣裳。
“我姓陳,村里人都叫我老陳頭。”老漁民抽著旱煙,“你昏迷時一直在說‘香港’,是急著回去?”
“是的。”胡天佑放下空碗,“老伯,今天是幾號?”
“五月初八。”
胡天佑心頭一震。
距離那場爆炸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郭嘉玲一定以為他死了,組織上恐怕也已經……
“老伯,能不能送我去香港?”他急切地問道,“我有急事。”
老陳頭吐出一口煙圈,渾濁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半晌。
“后生仔,你不是普通人吧?”
胡天佑沒有回答。
“罷了,救人救到底。”老陳頭站起身,“明天一早有貨船去香港島,我讓我兒子阿強帶你走。”
第二天的香港碼頭比胡天佑記憶中人更多了。
日本兵在每一個出入口設卡檢查,排隊的人群像待宰的羔羊般沉默。
“最近查得嚴。”阿強老低聲說道,“聽說軍統的人刺殺日本高官,鬧得滿城風雨。”
胡天佑心頭一緊,連忙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就最近這一個月。”阿強囑咐道,“你自己小心,我爹說你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