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這會兒的功夫,陸昀華繼續思索著整件事情。
令宜公主沖著六姑娘來的不假,而六姑娘似乎也在故意激怒令宜公主,仿佛這整件事情的走向,都在六姑娘的掌握之中。
思及此處,她悚然一驚。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與其說令宜公主在狩獵,倒不如說六姑娘才是真正的獵人。
而陸府也成為了她們角力的舞臺。
正當她還在沉思時,大將軍夫人,也就是她的母親匆匆趕來。
那是一個美麗精致的婦人,她看了一眼白l瑩后,便拉著陸昀華走到外屋,屏退左右:“昀華,怎么回事?”
陸昀華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母親,為何不阻止令宜公主?”
大將軍夫人聞,嘆息一聲:“那是東陵唯一的嫡公主,我們身為臣民,哪有阻止她的能力?”
陸昀華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大將軍夫人:
“倘若母親阻止,公主殿下不可能這么快就來到后院。那么六姑娘也有時間離開陸府,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大將軍夫人還在狡辯:“昀華,你不知道母親的為難,公主和親在即,最忌諱的便是有人認為公主這一去不會回來,所以不需要再把公主放在眼里。”
“公主執意要見你,母親哪里敢阻攔?就怕她一狀告到御前,到時候一旦陛下為了給公主撐腰,就得拿陸家殺雞儆猴,警告臣民不要慢待公主。母親也是有著這個顧慮,所以才不敢阻止啊……”
陸昀華聞,頗為無奈:“那么母親您有沒有想過,現在六姑娘受傷,白府會怎么看待我們陸家?”
“到時候他們只會認為,正在和越王殿下議親的我們,蓄意針對與越王殿下傳出過流的六姑娘,所以才放任公主傷害六姑娘。”
大將軍夫人急了:“母親完全沒有想過這一茬,這可如何是好?我聽聞柱國大將軍護短得很啊!當時那趙家覆滅,也是因為欺辱了其姑姑。”
急歸急,她很快就有了其他理由:“陛下最忌諱武將之間來往過密,如果因為此事與白府對立,也是好事一樁。”
“這樣吧,既然錯誤已經鑄成,那就沒有回轉的余地,索性將錯就錯!一條道走到黑!干脆就站在公主那方,擁護皇室總沒錯。”
“然而經此一事,白府怕是不會咽下這口氣,勢必要討個說法,傷害六姑娘的人終歸是公主,我們也不會承受最洶涌的怒火。”
說到這里,她嚴肅叮囑陸昀華:
“你作為旁觀者,知曉整件事情的發展,到時候上頭要是問起,你不可亂說話,知道么?”
陸昀華真是有苦說不出。
她根本沒辦法把令宜公主其實才是踏進陷阱之人一事宣之于口。
一則她沒有證據,誰會信她的話?
二則自己的母親在不知曉這個真相的情況下,做出了對六姑娘不利的選擇,所作所為終究是對六姑娘不利。
她根本沒辦法懷著愧疚的心情,再做出不利于六姑娘的事情。
她更是沒辦法怪六姑娘在陸府中故意激怒令宜公主,分明是他們放任令宜公主對六姑娘發瘋。
她實在沒臉認為六姑娘受欺負了,也應該顧及陸府的立場與為難,不該在陸府里進行反擊。
所以最終,陸昀華也沒有把她的發現說出來。
因為這已經沒意義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讓陸府不因此事受到波及。
于是她反過來叮囑母親:“母親,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女兒的腦袋一片混亂,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
“女兒雖在一旁,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女兒實在無能,沒有阻止事情的發生。”
“這種情況下,我們既愧對于六姑娘,身為主人家卻讓賓客受傷,所以我們需得向白府道歉。”
“我們也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公主殿下蒞臨鄙府,卻沒有招待好,這是我們的責任。”
大將軍夫人很快就明白了女兒的外之意。
那就是此時站隊,為時過早。
而陸府的責任,也不能想著推脫。
倘若負起該負的責任,那么興許還不至于面臨必須擇選陣營的境地。
于是她道:“昀華之有理,我們陸家向來恪盡職守,你父親乃是東陵西邊的壁障,我們有自己的立場和位置,絕不是那隨波逐流的浮萍。”
“你兄長已經去白府報信了,而母親也會準備好應付宮里的問責,你只管照顧好六姑娘,其他事情有我們呢。”
陸昀華知曉母親已經與她達成一致,于是便認真保證:“是,母親,女兒明白了。”
大將軍夫人點點頭,隨即便離去。
陸昀華不禁長喟一聲――此事涉及到九殿下,且還不知會有著什么樣的走向。
但她隱隱覺得,令宜公主怕是要倒霉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