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原市第四人民醫院位于東原城郊,院區不大略顯陳舊,四周雖然樹木繁茂,但看起來卻很是壓抑,門口的兩塊牌子,一左一右,左邊寫的是東原市第四人民醫院,右邊則是東原市精神病醫院。
醫院的病房里,燈光昏黃而黯淡,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羅正財被四五個醫生死死地按住手腳。雙眼瞪得滾圓,拼命地掙扎著,身體扭曲成弓形,試圖擺脫醫生的控制。大聲嚎叫著:“我沒病,我不吃藥!”那聲音聲嘶力竭,在狹小的病房里回蕩,帶著憤怒與絕望,仿佛要沖破這壓抑的氛圍。
旁邊的年輕醫生身材高大,肌肉結實,早就看慣了這種病人的抵觸情緒。
醫生一臉冷漠,一把鎖住羅正財的喉嚨,語氣冰冷地說道:“羅正財啊,這個病非常典型,吃藥之前就是這樣大吼大叫,喊著沒病沒病。在這精神病院里,你有兩個選擇,要么自己吃,要么我們來喂。不過我們喂藥,可就沒那么體面了。”
羅正財面目猙獰,漲紅著臉大聲呵斥道:“你們幾個真的是不知好歹!你們知不知道我以前是臨平縣的縣長?”
年輕醫生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眼神中滿是不屑,說道:“您都說了,您是皇上愛新覺羅正財,怎么又成了臨平縣長?七品官,這是犯了啥錯誤,被革職查辦了吧?”說完,他拿出一把金屬湯匙,將藥丸放進去,然后用手用力捏住羅正財的嘴巴。羅正財的嘴只是微微張開,便又緊緊閉上,眼神中充滿了巨大的恐懼,死死地盯著湯勺里的藥丸。
年輕醫生見狀,面露不悅,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直接走上前,一把扒下羅正財的皮鞋,拿著皮鞋照著他的臉“啪啪啪啪”地抽打起來,嘴里還念叨著:“讓你不張嘴,讓你不張嘴!”每抽打一下,羅正財的身體就顫抖一下。七八下之后,羅正財終于再也堅持不住,嘴巴張開了。
年輕醫生拿著湯勺小心翼翼地喂藥丸,之所以拿金屬湯勺,這都是血的教訓,避免被病人給咬了。
緊接著,又有一人迅速拿出水杯。還沒等羅正財反應過來,一陣干嘔涌上心頭,沒有糖衣包裹的藥丸苦澀難耐,讓他難以下咽。看到水,羅正財顧不上許多,“咕咚咕咚”幾口就把水喝了下去。
這個時候,幾個人才松開了羅正財的手腳。年輕醫生拍了拍手,臉上帶著戲謔的神情,說道:“皇上啊,以后吃藥自覺一點,別搞得大家向謀權篡位一樣。把藥吃完,晚上的時候咱讓您翻牌子。”
說罷,幾人轉身離開,鐵門“砰”的一聲關上,門外傳來清晰的上鎖聲音。那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仿佛是一道沉重的枷鎖,鎖住了羅正財的自由。羅正財坐在床邊,想著自己曾經無比風光,如今卻遭受這般凌辱,內心的屈辱如潮水般涌來。他不由得蜷縮在角落里,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是藥效的原因,還是內心深處的恐懼,頓感渾身發冷,瑟瑟發抖。過了半個多小時,冷汗已經將他的衣服浸濕,緊緊地貼在身上,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受。
為了安全起見,病房里并沒有水壺和水杯,每天只是定量供應溫開水。羅正財渴得難受,拖著虛弱的身體,緩緩地走到小窗戶前,趴在上面,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我要喝水,我要喝水!”那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卻久久沒有人回應一句。羅正財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他緩緩地癱坐在地上,心中滿是疑惑與不安:這藥到底是治什么的?難道這里的醫生真的把自己當成精神病了?又或者是有人想趁機給自己下藥?畢竟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隔天,周一清晨,陽光灑在城市的街道上,但市公安局里卻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李尚武一上午都在忙碌著羅正財的事情,開完了周一例會。
李尚武整理好相關材料,要了車就去了市委大院,找政法委書記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周朝政的辦公室匯報思路。
周朝政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布置得簡潔而莊重。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辦公桌上,映照出一摞摞整齊的文件。
周朝政坐在辦公桌前,神情專注地聽著李尚武的匯報。聽完后,他微微皺眉,面露不解地問道:“尚武同志,繼續調查羅正財,市委和市委政法委都是支持的,畢竟這個同志身上有太多的謎團需要解開。但現在法規和辦案程序上,對精神病人這一塊還存在一些爭議。羅正財有第四人民醫院的證明,公安機關不好貿然行事呀。”
李尚武微微前傾身體,語氣堅定地說道:“周書記,我們有充分理由懷疑羅正財是裝瘋賣傻,企圖蒙混過關逃避法律制裁。”
周朝政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這個可能性啊,不過現在第四人民醫院有相應的鑒定,我們還不好人為地判斷羅正財屬于裝瘋。畢竟這種專業的事情,還是要聽取專業人員的意見。”
李尚武往前搬了下凳子,目光炯炯地說道:“周書記啊,所以我們才應該為羅正財換一家醫院,讓他去省城的精神病院接受更加權威的診斷。”
周朝政聽完,面露疑色。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對于羅正財的情況,周朝政心里是有數的,也明白羅正財就是在裝瘋賣傻。但羅正財以前是臨平縣的縣長,想著曾經的縣級干部如今落魄到這個地步,也就動了惻隱之心,覺得做人留一線,日后也好相見。再者就是整個市公安局財政非常緊張,在第四醫院看病,這賬還能想辦法拖著。但如果真的將羅正財送到省城,那么誰送過去,誰自然就負責相應的費用,這筆錢公安局不想出。
李尚武看出周朝政的猶豫,接著說道:“周書記,現在羅正財老家的親戚還在咱們局里的會議室坐著,等著要賠償費,20萬可不是小數目。”
周朝政一聽,心中暗惱羅正財的家里人不識好歹,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他內心里馬上就下定了決心,伸手從筆筒里掏出鋼筆,迅速在文件上寫下“同意”二字,然后將材料遞給李尚武,語氣果斷地說道:“按程序辦吧,一定要給羅正財把病看好,相關費用從執法辦案費單列。”
有了周朝政的條子,剩下的就是走程序了。李尚武通知了治安支隊的副支隊長劉宏斌帶隊到第四人民醫院辦理出院手續。
幾人一到,也就有人給林華南通報了情況,林華南一聽,心也就涼了半截。往辦公椅子上一癱,暗道:完了,徹底完了。看來上周周五壓驚宴沒壓住啊,沒壓住不說,把自己這個市煤炭局的局長也給搭進去了。使勁砸了一下桌子,暗罵一句,真是要把好人逼成壞人啊。
罵完之后,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打給了市紀委書記林華西。說了情況后,就苦口婆心的道:華西啊,你一定要讓紀委的人參與啊,不然的話人被公安局帶走了,后果你是清楚的。
林華西聽完之后,一把捂住額頭,思索再三后道:市公安局讓羅正財到省城治病這個理由非常正當,我拿什么理由去制止他們給羅正財看病呢?
林華南不甘心的道,華西,你是紀委書記,羅正財嫖娼,不僅違法,而且違紀,領導干部還在處分調查期間內,沒有經過你們的允許,沒有紀檢人員的陪同,怎么就能讓公安局的人把人帶走呢?就算處理也應該是紀律處分完之后再接受公安機關的處理,所以羅正財就算要去省城醫院,也應該是由紀委的人帶去省里呀。華西啊,只要由你掌控羅正財,一切就還有機會。
林華南強調的“黨紀國法”雖然是強詞奪理,但總算聽起來是個正規理由。但林華西聽完之后很是猶豫,畢竟這個時候就如大哥林華東所說講,是市委要調查羅正財,采取的一切都是拖延時間。
林華西問道你的那個藥吃的如何?
林華南忙翻了翻桌子上的日歷本,看到之后說道:上周五吃的藥,今天周一,才三天,根本不行啊,華西這個時候你要果斷一點,如果你不出手我和華北必定是免不了的牢獄之災,到時候你這個紀委書記臉上也不大光彩。
林華西一手抓著話筒,一手扶著額頭,說道:哥啊,你有沒有考慮過,就算我們市紀委的人接了羅正財,是不是羅總裁就能繼續守口如瓶?,難道我們還能找省醫院的專家繼續給他下藥不成?
林華南語氣非常不悅,說道:華西這個時候不要優柔寡斷了,只要把羅正財抓到手里,還是有辦法的嘛,就算沒有辦法也可以和他再聊一聊,讓他一定堅持住嘛。別的不說,紀委在這個時候插手是名正順的。華西啊,你可想清楚了,我和華北的命運這次都攥在你的手里了。
林華西拍了拍額頭,嘆了口氣說道:那這樣吧,我讓我們的同志去第四醫院接上羅政財去省城,去省城看病。
市第四人民醫院里走廊里冷冷清清,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們聊天喝茶看報紙,顯得十分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