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先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江叔,您說的我懂了,只是這官場之中,決定命運的往往不是群眾,而是領導。”
江永成說道:“我們的制度之下,領導就是群眾的代表啊。牢記一點,你是人民公安,腦子里還是要有正事。好了,我去找李局長,把這個事情通報一下。”
江永成來到我的辦公室,正說著關于辦公室主任老粟的事情,何浩副局長敲門進來匯報:“李局長,江政委,正好你們都在,我把煤炭公司的事匯報一下。”說著,他徑直走到椅子前坐下。
何浩掏出了煙,發了兩支,認真地說道:“李局,我們已經對前期的工作進行了摸排,我們懷疑從煤炭生產、煤炭調度和煤炭運輸三個環節,都有人涉及倒賣煤炭,這其中已經形成了非法的利益鏈條,只是現在還沒有摸清楚這里面到底是誰在操縱整個流程。”
我思考片刻后說道:“何局長啊,這件事情我認為并不復雜,畢竟生產了多少煤、運出去多少煤、調撥了多少煤,三個數據可以對賬嘛。”
何浩點頭稱是:“是的,我們現在已經鎖定了幾個異常車輛,只是現在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將他們一網打盡,避免打草驚蛇之后陷入被動。”
江永成坐在旁邊,抽了一口煙,插話道:“何局長,我打斷一下,你們有沒有判斷經警大隊和煤炭派出所在里面有沒有充當什么角色呀?”
何浩回答道:“目前來講,經警大隊可能牽扯其中,畢竟煤礦進出的幾個通道都有經警大隊的人在把關,出廠單就是經警大隊在把關,煤炭派出所那就不好說了,我估計他們之間也有一些交道。江政委,您關心的是?”
江永成抽著煙,看了看何浩,并沒有把話題點透。
我輕輕敲了敲桌子,說道:“崔局啊,江政委所關心的是,咱們林華中局長有沒有牽扯呀?”
何浩這才意識到,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林華中同時兼任著煤炭派出所的所長,同時,分管經警大隊工作,如果不是林華東的關系,在之前林華北的事,他也應該承擔管理責任。
何浩馬上說道:“呀,李局,江政委,我們只是圍繞著目前的線索在分析和推斷,至于背后有沒有涉及到華中局長,現在并不好說。”
江永成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左右看了看,將煙頭扔在門口的小花壇里,又順手關上門,然后說道:“這么說吧,臨平縣煤炭公司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之前完全按照計劃生產的時候,就有不少傳聞,說煤炭公司中飽私囊嘛。如今,煤炭公司的自主經營權不斷擴大,計劃外煤炭指標越來越多,這里面,涉及的東西就復雜了。經警大隊和煤炭派出所,如果煤炭被偷盜的數量巨大,那么我想問一問,煤炭派出所的所長能獨善其身嗎?到底有沒有可能參與進去了?”
何浩看了我一眼,略帶猶豫地說道:“我們確實沒考慮那么多,按正常的邏輯來講,如果查實金額巨大,那華中局長可能有失職之嫌呀。”
江永成點了點頭,和何浩一起將目光看向了我。我自然明白,這個時候兩人是讓他來拿主意是否繼續追查下去。畢竟林華中的親哥是縣政法委書記,林華中的堂哥,則是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林華中又是班子里的同志。一旦追查,若真有問題,后果不堪設想,公安局班子領導的臉上也不光彩,畢竟同一個班子里的同志被調查對一個單位來講,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略作思考,我便說道:“江政委,何局長,對煤炭公司倒賣煤炭進行調查,保障國有資產的完整,是公安機關的職責嘛。縣委政府也做了專門的部署,上級有要求我們有職責,這個時候還有什么說的?到底牽扯到誰?只有查了才知道。如果某些人真的好意思去做,我們還有什么不好意思去查呀?就是拿我們臨平公安當擺設嘛。強調一句,絕對不允許有人以臨平公安的身份作為擋箭牌,從事違法亂紀活動,至于查完之后是什么樣的結果,那是法院的事,和我們沒有關系。”
何浩聽完后,點頭說道:“李局明白了,我們繼續偵查,收網的時候聽您指示。”
何浩匯報完后,江永成繼續說道:“李局,關于張耀先的意見,市公安局一直沒有蓋章。”
我立刻問道:“什么原因搞清楚沒有啊,不會又是丁局長吧?”
江永成回答道:“我向政治部的同志了解了,是丁局長一直沒有簽字,丁局長不簽字,相關的程序就走不下去。您看我們怎么辦?”
我心里明白,丁局長一直在打臨平縣公安局集資房的主意,看來是想拿張耀先的事情作為條件進行交換。我當然可以直接找周朝政書記匯報,但這樣一來,就會徹底得罪丁剛副局長。如何得罪自己的直接上級,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沉思片刻,我拿起電話,直接打給丁局長。
電話接通后,客氣地說道:“丁局長啊,我是李朝陽啊,我們縣公安局城關鎮派出所張耀先同志的事情,還請您多照顧啊。我們縣委組織部正在等待著市局的批復,想著這一批干部一起解決呀。”
丁局長不緊不慢地說道:“朝陽局長,按說你打電話這事也就算了,但是張耀先同志,作為城關鎮派出所的所長,所帶的隊伍自由散漫,目無領導是事實啊。所以我還在猶豫這個字簽還是不簽呀。”
我馬上明白,這是要待價而沽,就笑著說道:“丁局長,您要是這樣說,那我只有到市局去給您當面匯報呀。”
丁局長說道:“哎呀,朝陽同志,你來也見不到我,根據省公安廳安排,這次亞運會要從各地抽派一些精干的同志北上支援,每個省成立一個工作隊,這次省公安廳專門點將,說要在全省市局選一個年輕同志,協助省廳的領導去帶隊啊,這不下午的時候我就要去省廳報到。
說完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花名冊,大致掃了一眼,笑著道:我看你們臨平縣還抽到了三個人嘛。”
這件事我倒是清楚,按照省里統一安排,我們臨平公安局找了三個政治過硬、業務可靠的同志參加封閉培訓,培訓合格之后才能上崗。”
我接著說道:“丁局長,報道可以改成明天嘛,這樣我現在就從縣公安局出發,帶著張耀先再向您做一次深刻檢討。”
丁剛副局長頗為故作姿態地說道:“朝陽同志,現在都已經到了吃飯的點,按照通知算時間,我們一點鐘就出發,你怎么趕也趕不過來嘛。這樣等我在省城安頓好之后,抽時間再回來,到時候我主動給你打電話,咱們約上尚武局長,我知道你們關系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喝酒啊。”
說完后,丁剛就掛斷了電話。江永成看著略顯尷尬的我,說道:“李局,實在不行就等丁局長空了之后再說吧,我估計他現在還在氣頭上。”
我看了一眼江永成,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說道:“哪里有那么多的氣?”心里卻暗道,這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這個丁剛對我是又拿又捏,是要想辦法把字簽下來,一直拖著不辦,反倒是讓大家看了臨平公安的笑話。想著想著就想到了二哥曉勇,我這八壇酒不能只辦一件事。
拿起電話,打給了二哥,說明情況之后,二哥說道:“事是不大,這事也是我們政治部在辦,但不是我在負責,不過經辦的人和我關系不錯,都不需要找什么領導。這事這樣吧,你再給我送兩壇酒來,我讓丁剛到你們縣公安局去簽字。”
哎哎哎,不敢不敢,我們市局領導脾氣大,我們要發自內心的尊重,這樣,我帶些酒,讓丁局給您送過去。
二哥笑了笑道:可以嘛,我給丁剛打個電話,就是我托我兄弟帶了東西,讓他給我帶過來嘛”,順便讓他多關心我家李局長嘛。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