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同志匯報工作都已經到了地區醫院,縣長常云超頓感有些不妙,心里暗道,八成是小舅子騰龍那小子的事。就和媳婦道:騰云,你在這里照看著,我出去送送大家。
羅騰云將大家送到了門口,說了幾句客套話,羅老爺子在病床上艱難地擺了擺手,算是送別。
華燈初上,醫院里被璀璨的燈光照亮,然而常云超的心情卻如同被陰霾籠罩。
一位負責的同志將情況給常云超做了匯報。
常云超有些詫異地道:什么?地區公安處喊我們去抓人?什么意思,這是什么意思?
常縣長,現在平安縣公安局已經查實,騰龍就是7.19堵路事件的幕后策劃人和指使者。
常云超有些焦急地道:我知道這事是羅騰龍干的,地委和地區政法委也知道,這不是秘密,查出來也不是說他光明縣公安局有好大本事,這不是衙門口的獅子明擺著那?
幾人都不敢說話,常云超背著手踱著步,片刻之后,壓低了聲音就道:你說說,這老爺子不就是因為這個事住的院嘛,這要是再聽說是我們光明縣公安抓的人,這不是要直接把老爺子送到馬克思那里報道嘛。
這幾人一看常云超的態度很是堅決,倒也是無所謂。只要常云超敢說這個人他們呢不許動,縣公安局自然要聽縣政府的意見,就算地區公安處責備下來,還有人在上面頂著。
局長忙道:常縣長,那我們先不抓?
常云超思索了片刻,有些不耐煩地道:不是不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樣,你們先回去,先回去,容我考慮一下。
常云超送完公安局的同志,站在醫院門口,久久沒有挪動腳步。他掏出一根煙,點燃后深吸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面容顯得更加凝重。
病房內,羅騰云坐在父親的病床邊,眼神中透露出焦慮和不安。
羅老爺子費力地喘著氣,十分鐘才蹦出了幾句話,說道:“小云啊,騰龍這孩子在哪?我要見他。”
羅騰云咬了咬嘴唇,說道:“爸,騰龍他說去辦事了。”
老爺子的眼神之中滿是落寞。為革命戰斗了一輩子,三個孩子中羅騰龍是唯一的兒子,也算是老來子。羅騰龍自小調皮,長大之后主意也大,看著別人當官倒不眼饞,卻總想著掙大錢,自己抓了一輩子的公安工作,卻想不到如今也是要抓到了自己頭上。
常云超在外面徘徊了許久,一進病房,羅騰云立刻站起身來,急切地問道:“怎么樣?公安局那邊是不是也在找騰龍?”常云超遞了一個眼色,看了看門口。
羅騰云馬上會意,兩個人就直接出了病房門。
常云超嘆了口氣,說道:“情況不太樂觀,騰龍這次惹的麻煩不小。現在平安縣的公安已經查到了他的頭上。”
羅騰云道:查,查就查,我還不信了,老爺子有口氣在,他們就敢對小龍下手。
常云超無奈地道:是啊,你說得沒錯,他們不敢對小龍下手,現在地區公安處要求光明縣執行抓捕任務。剛剛公安局的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羅騰云未經思索就道:喊光明公安抓人,這是什么意思,常云超,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地委打算讓你放了小龍,不然他們讓光明的公安抓人是什么意思?
常云超冷笑一聲:頭發長見識短啊,如果真想放了小龍,不抓不就完了。這是人家把刀遞過來,讓我們大義滅親那。這樣,就算老爺子出了事,和地委,和平安縣就沒了關系。如果我們不住,就是我徇私枉法。哎,口口聲聲喊著同志,真他媽夠毒的。
經常云超一分析,羅騰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擦了擦眼角道:他們為啥非得和小龍過不去。
常云超道:他們不是和小龍過不去,他們是和沒腦子的人過不去。剛剛開了三級穩定工作會,連大街上的小混混都把屁股夾緊了,我還沒看到過那個蠢貨主動伸長了脖子讓別人看他脖子硬不硬的。這個蠢貨現在在那里,怎么兩天都沒看到人。
羅騰云擦了擦眼角,一臉無辜地道:不知道,說是去辦事去了吧。
這個時候,還辦什么事,我看,他要是能夠主動到公安局自首,大家還有個臺階下,他要是硬剛到底,到時候牢底坐穿。
羅騰云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哽咽著說:“這可怎么辦啊?”
常云超說道:“不能再這么等下去了,必須盡快找到騰龍,勸他自首。”
羅騰云點點頭:“可我們去哪兒找他啊?”
常云超思索片刻:“先從他平時常去的地方找起。”
于是,兩人安頓了老人,也匆匆離開醫院,去了迎賓樓。
縣委副書記魏昌全在花園酒店門口的汽車里坐了已經快兩個小時。
自從在辦公室里知道了羅騰龍去了省報之后,魏昌全的心就撲通撲通地一直跳,心里早就把羅騰龍祖宗八代問候了一個遍,如果白鴿在省城能將消息攔下來也好,如果晚報將這個事爆出來,地區如果吃了這一套,也就算了,地區如果要辦一個水落石出,羅騰龍必是身敗名裂了。媽的,老子幾句喝酒的醉話,這個沒腦子的咋就當了真。兩只眼睛卻時刻地盯著酒店的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