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灰袍男子行走在夜色籠罩的中州城街巷里。
他始終低著頭,就好像在數著自己一共踏過了多少塊青石板。他走得也并不快,只是他的感知分外的強大,在前方遠處有人走來,將要看到他之前,他就已經提前轉入了另外一條街巷。
所以華燈初上的中州城里雖然依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然而這名灰袍男子一路走過,沿途卻根本沒有任何人看到他的經過。
他就像行走在中州城里的一個鬼魅,只是又散發著某種與生俱來般的桀驁不馴的氣息。
他在一座大臣的府邸外停了下來,雖然感知里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氣息,然而府邸周圍巡邏的軍士眾多,不遠處的一些高處還有軍方的夜哨在警戒,所以這名灰袍男子的行動也十分謹慎,足足花了數十停的時間,才越過了這座府邸的院墻,潛行到了燃著燈火的書房外。
在書房外的陰影里他更加耐心的等待了許久,等到書房里的那名官員似是有事又要外出,走到書房門口,推開書房的一瞬間,這名灰袍男子才以比貍貓還要敏捷的身姿,無聲無息的到了門口,伸手扼住了這名官員的咽喉,閃身進了書房,輕輕帶上開啟的書房門之后,才在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的官員耳朵旁,輕聲說道,“劉大人,不要出聲,我是青鸞學院的人。”
這名被他制住的官員身體陡然一震,卻是又漸漸的放松了下來。
在燭光的照耀里,這名官員眼中的震驚漸漸消隱,面目又顯得分外剛正堅毅,一臉正氣,正是云秦名臣劉學青。
感覺到劉學青的配合,這名灰袍人松開了手,側身錯開了半步,頷首對他致禮。
借著燭光,劉學青看到了這名灰袍人的面目,看到這名灰袍人一臉桀驁和好像誰都欠了他幾萬兩銀子的表情,劉學青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緩解著喉嚨處的疼痛,心中卻又有一股寒意涌到全身各處,“你是青鸞止戈系的御劍圣師徐生沫?”
“除了我,還有誰能大搖大擺的進入你這種級別的官宅,還不被人發現?”徐生沫對于自己不動用任何魂力,不被任何修行者感知而和劉學青碰面而感到十分驕傲,但昂首甩發說了這一句之后,他卻是陡然想到林夕在去年剛剛下雪之時,就在這城里大殺四方,他就頓時又有些無語,不由得在心中極其不爽的重重暗罵了聲。
“即便你是圣師,但要是被人發現你在中州城里,你也未必逃得出去。”劉學青壓低了聲音,看著徐生沫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負責幫林夕那小子傳些話。”徐生沫咬著牙,面色不善道。
劉學青看不懂徐生沫的神情,他也心情沉重,不想深究,沉聲問道:“林夕有什么話要和我說?”
“煉獄山會讓大莽和云秦議和,再過幾天,大莽就會正式派使臣赴云秦,到時候中州城就會知道這個消息。”徐生沫看著劉學青,道:“林夕讓我告訴你,雖然誰都希望戰爭結束,但對于青鸞學院而,這也是煉獄山以退為進的手段。煉獄山完全會利用議和,讓大批的修行者光明正大的進入云秦。”
“青鸞學院現在未必有能力抵擋煉獄山的修行者。”
“這次議和是煉獄山掌教提出,所以一定會達成,林夕說他并不知道你會決定站在哪一邊,但他肯定你會做對云秦有利的事情。所以在大莽肯定會盡可能滿足云秦條件議和的前提下,他希望你能多要些東西,既能讓云秦多得點好處,又能拖延一些時間。”
徐生沫連說了這幾句之后,干脆利落的道:“好了,我說完了。”
“大莽要和我們議和?”
劉學青的眼中已經全部是震驚和激動的神色。
他深深的吸著氣,讓自己冷靜一些,“林夕確定,議和一定會達成?即便我們的要求十分嚴苛?”
徐生沫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道:“雖然我不是林夕,但我想如果我不是白癡的話,他這幾句話,應該就是讓你乘機獅子大開口,然后對方不愿意就慢慢磨,盡量多拖延些時間的意思。”
劉學青沉默了下來。
徐生沫卻不再說什么,轉身輕輕的推開書房門,走了出去。
再花了不少時間,走出了這個宅院,走出了這片街巷之后,身體徹底放松下來的徐生沫這才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鄙夷的輕聲罵道“裝酷裝冷漠這種事情居然都比我強,林夕,明明是生死存亡的事情,你居然只對劉學青丟下這樣幾句,也不多說幾句…”
……
……
青鸞學院知道議和的消息,要比中州城知道的早得多。
劉學青便成了整個中州城里,除了青鸞學院的人之外,最早知道議和消息的人。
云秦皇帝知道這個消息,自然也比其余的權貴要早得多。
在劉學青知道大莽即將正式議和的消息的第二天,云秦皇帝便也已知道了這件即將發生的事情。
然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了皇城慈平宮。
在這個皇城最為僻靜,甚至都長著許多雜草的宮里,住著一個人,一個整個中州城,也可能是現在整個云秦最強大的人。
云秦皇庭大供奉倪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