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毀掉云秦。”
然而面對這名也像是瘋了一樣的清臣領袖,林夕只是點了點遠處那座披著白雪的真龍山,平靜道:“是那山里的人想要毀掉云秦。”
“你如果有腦袋,那請你想想,這些年青鸞學院和我的容忍退讓,到底換來了什么。”
他毫不留情,訓斥般的看著劉學青,說道:“在我離開之后的時間里,你首先要想清楚的,是你到底是為了皇帝,還是為了云秦。”
臉色無比蒼白的劉學青看著林夕,太過痛惜而絕望,以至于他的聲音十分空洞:“你…還能離得開中州城么?”
“你要明白,不只是我,夏副院長和青鸞學院的所有人,也要我帶你離開這座城。我們因為你和李開云,和皇帝開戰,你不能拋下我們不管。”
林夕沒有再回答劉學青,只是看著冷秋語,認真的輕聲道:“哀牢后山的老師們,已經仔細的做過無數推斷…即便這世間已有遏制神木飛鶴的武器,也絕對不可能阻止我們離開中州城。”
冷秋語開始大聲的哭泣。
哭得她的身體都有些抽搐。
她的家人都在中州城里,然而直到此刻見到林夕,聽到林夕口中所說的夏副院長,聽到那些青鸞學院的講師們,她才如同見到了真正的家人,心中積壓著的悲傷,在此刻一齊迸發出來。
看著這名孤單的穿著嫁衣的少女,林夕想到了自己在青鸞學院御藥系的女生殿下放的一把火。
他想到了羞澀的李開云,想到了當初自己站在這名冷若冰霜的女同學面前,讓她有可能的話可以關注李開云一下的情景。
他的身體也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他的目光,投向了頭頂上方的高空。
一道金光出現在高空之中。
一聲洞金裂石的真正鳳鳴,響徹天空。
中州城里的許多人震驚的抬首望天。
他們所有人都看到,一只金色的鳳凰在憤怒而悲傷的鳴叫著,帶著無數的金色光芒,從高空中疾速的落下。
一名面容雪白的中州衛將領看著落向林夕的這頭金色鳳凰,看著林夕身上的紅袍,知道自己和很多人一樣忽略了一個細節。
云秦立國前十年,張院長帶著大黑第一次走入中州城里的時候,也并非是一個人,他帶著一只鴛鴦,帶著一只麒麟。
而六十余年后,帶著大黑進入中州城的林夕,他同樣也有兩個伙伴,一只三尾黑狐貓,一只墜星天鳳。
能夠在高空之中便被很多普通人看清楚的鳳凰,絕對不會太小。
此刻這只落下的金色鳳凰,雙翅展開,也接近了三米的長度。
在這一瞬間,這名中州衛將領知道了林夕故意在路程上都拖了二十幾天,以及在接下來的中州城里又拖了十幾天,還并不只是要讓自己的修為突破到臨界點,他還在等待著這只墜星天鳳!
傳說中成年的墜星天鳳體長可以超過七米,此刻的這頭墜星天鳳依舊算是幼年。
然而相比在南陵行省之時,這頭墜星天鳳成長得已經太快。
唯有青鸞學院,才有可能讓一頭妖獸成長得比平時快出一些,所以這名中州衛將領知道…這次復仇,并非是林夕一個人的發瘋,而是整個青鸞學院的支持,而是整個青鸞學院的計劃和意志!
中州城里比這名中州衛將領聰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很多人都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想到一個一直與世無爭的不可知之地,終于正式走到了這個帝國的對立面,所有這些明白的人,心中都是極冷。
……
吉祥比這些人更早的感覺到了自己伙伴的到來,所以它很安心的蜷縮了起來,在林夕的袍袖中沉沉的睡去。
在不斷的戰火中長大的云秦鳳凰,帶著神圣而威嚴的光輝落下。
它的兩只腳上帶著兩條金色的束帶。
林夕和冷秋語縛住了束帶。
金色的鳳凰再次發出了一聲嘶鳴,騰空而起。
即便已然不再像憤怒的小鳥,而開始像一只真正的鳳凰,但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它飛得還是十分吃力,可是它也依舊飛得很快。
林夕的手放在了大黑的琴弦上。
這條街巷之中所有想要出手的修行者全部僵滯。
林夕的身上的紅袍,在這一瞬間膨脹,裂響,就如一朵怒放的紅蓮。
他體內的魂力,以比方才對敵影子圣師和狄愁飛還要恐怖的速度噴涌而出。
一條黑線掃出,遮住了半邊天空。
遠處的皇城里,一只剛剛騰空不久,急速掠來的神木飛鶴上一聲驚呼,有磅礴的力量和這條黑線對撞。
神木飛鶴本身,卻是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沖擊,在高空中片片的裂解開來。
數名修行者,就像石頭一樣,從碎裂的神木飛鶴上掉落下來,狠狠的砸在中州城里的屋面上,街道上,變成數團破碎的血肉。
沒有神木飛鶴敢再騰空而起。
然而林夕體內的魂力,竟還沒有耗竭。
再次有黑夜降臨,落向皇城。
因為距離太過遙遠,這一條黑線已經不可能對任何人造成威脅,甚至也難以保證精準。
然而轟的一聲,一段本身還沒有修葺好的城墻上,就好像被一枝巨大的筆掃過一般,出現了一條深深的溝壑,從頂到底。
誰都知道,中州城里還有圣師。
甚至還有倪鶴年這樣的強者。
林夕根本無法力敵,所以唯有離開。
然而看著天空黑色和金色的光芒,很多人都在寒徹心扉的思考著,誰又能阻止林夕這樣的來去?
誰又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回來?
金色的鳳凰和林夕距離這條遍地鮮血的街巷越來越遙遠,最終消失在這條街巷中人的視線里。
唯有狄愁飛的斷頭尸體在腐朽沙化。
唯有那一個打開的大鐵箱子杵在地上,如同一張咧開的嘴,在嘲笑著眾生。
唯有許多身穿鮮紅衣衫和鮮紅鎧甲的人,覺得自己此刻身上的紅色,就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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