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場秋雨過后,秋意分外的濃烈,窗外的黃葉飄落于黑瓦白墻的如畫般院落之間。
林夕伸手輕撫自己的胸口,用力的咳了數聲,咳出了些黑紅色的血沫之后,重重的喘息了數聲,然后緩緩坐回床上,開始用魂力震蕩著自己的身體。
從東景陵到墜星陵,他的每一個命令都牽涉著許多人的生死,他的命令,甚至讓許多云秦軍人在他的面前死去,而且這一場大戰的后方,還有數省的百姓…再到最后見到花寂月,他所受的壓力,比湛臺淺唐還要直接,還要沉重百倍。
期間種種最真實的痛苦和心神沖擊,極度的疲憊,讓他的魂力修為有了不少的增進,且他現在的資質已經不是“林二”,而是“林三”,這便使得他到達圣師的時間,可能能節省數年的時光。但他最后救花寂月時,相當于用自己的身體幫花寂月擋了許多刀,所以他傷得也十分沉重,一歇下來,甚至有舉步維艱之感。
雖說顧云靜已經送了軍中最好的藥物過來,但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此刻最多有平時的六七分實力,可能至少要一個月左右的休養,才能和人正常的交手。
有輕柔的腳步聲響起。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看向門口。
“林夕?”
一聲輕柔的聲音響起,卻是秦惜月的聲音。
“請進吧,我現在又變成個病號,就厚著臉皮不起來給你開門了。”林夕微微一笑,說道。
吱呀一聲,身穿一件普通青布衫的秦惜月推門走了進來,微微一笑,道:“需要這么客氣么?”
林夕微微一愣。
秦惜月奇怪的看了看林夕,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怎么?”
“沒什么。”林夕醒悟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先前一直看慣了你穿甲衣的樣子,現在陡然看你穿普通的衣衫,一時有些不習慣了。”
“那是不是我要回去換身甲衣來再和你說話?”秦惜月瞪了林夕一眼,滿不在意的樣子,但臉上卻是某名的有了些緋紅。
林夕笑了笑,說道:“我又不要和你打仗,換甲衣做什么,再說了,就是好看我才有點發愣的,穿成這樣挺好。”
“林夕,你還真是敢說。”秦惜月搖了搖頭,在林夕身前左側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幸虧我們都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若是換了別人,肯定以為你是三心二意的登徒子,口無遮攔。”
林夕看著這名面目精致到了極點,只能用美來形容的女子,笑了笑,“說實話難道也不行么?”
“油嘴滑舌。”秦惜月看著林夕,不知道為什么,此刻這座城里的人看著林夕,大多都是用看著高不可攀的高山般的敬畏眼神看林夕,然而她看林夕,卻是心中柔軟,有莫名的憐惜。因為其余的人都只看到了林夕的強大,看到了林夕總是能在關鍵時刻下達最正確的命令,總是能夠解決最強大的對手。然而只有她們,才見過林夕在青鸞學院時的弱小、狼狽,才見過林夕在碧落陵里的悲傷無助。在她的眼里,林夕也是一個普通人,分外的真實。
在這個風雨飄搖的秋里,她看著林夕,想著發生過的事情,腦海里的林夕,就像一只力量有限,卻背著比自己身體重許多倍的東西前行的螞蟻。
“說吧,找我有什么事情?”秦惜月將一縷發絲夾到耳后,輕聲說道。
林夕又是微微發呆。
秦惜月的這個動作自然極美,但他此刻卻是又不自然的想到了安可依,因為安可依也一直習慣性的做這樣的動作。
“又怎么了?”秦惜月心中微惱,耳廓卻有些微微的發燙,不知道今日林夕為什么這么古怪。
“安老師也經常做你剛才的動作。”林夕看著她,輕聲道:“不知道算不算所謂的戰爭后遺癥,在東景陵我曾經以為我會守不住那座城,死在那座城里,最終活下來之后,我總是覺得和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應該珍惜。”
秦惜月的眉頭微微蹙起,惱羞盡去,心中卻是沉重了幾分。
“其實在碧落陵回到青鸞學院之后,我們每個人也都一直覺得都是自己太弱,幫不上什么忙。”她微垂下頭,莫名想到了跳崖的蒙白。
“不說這些了。”林夕笑了笑,看著秦惜月,道:“其實我這次找你,是想問問張平…先前戰事緊張,都沒有什么閑暇,現在別人的消息都有,唯獨沒有他的消息…我懷疑他也和花寂月一樣,去大莽做了潛隱。我問過花寂月,她卻也不知道,只說張平離開青鸞學院前一天,好像去找過你,我便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