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進攻千葉關,到底是從什么時候,就開始謀劃起來的?
這名云秦將領看著那一座座崩塌的碉樓,先是感到震駭,然后因心中這樣的念頭,而感到恐懼、絕望,無助。
在許多碉樓的崩塌之中,一些碉樓也反應了過來,調整弩機開始互射。
一些鄰近這些碉樓的校官也發出了厲喝,帶著一些軍士沖入那些被控制的碉樓。
然而那些倉促調整應戰的弩機卻不可能比那些早有預謀的弩機更快,只是在一輪互射之中,那些還屬于這個邊關,屬于云秦帝國的碉樓頂部,便大多轟然爆裂,崩塌。
在一片混亂之中,已經無人能夠阻止聞人蒼月。
聞人蒼月那些部下,開始分散成一支支小隊,將整個千葉關變得更加混亂。
而聞人蒼月,開始一步步登上千葉關城樓。
他的飛劍,摧毀著一切阻擋在他面前的軀體。
他是可以以一敵千的圣師,而且是圣師階中無敵的人。
所以無人能夠阻擋住他的腳步。
他登上了千葉關的城關,面對著大莽方向的荒原,負手而立。
七曜魔劍卻是從城關上掠下,如割草一般,斬殺著內里的云秦軍人。
“陰謀和武力一樣重要,光會行軍布陣,又有什么用?”
看著暮色中的荒原,聞人蒼月第一次因胡辟易而面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他嘲諷的輕聲自語道:“你不懂也沒有時間在大莽國內對我動用陰謀,你的武力不如我,調用指揮軍隊不如我,你怎么可能贏我?從一開始,你因為不忿云秦人對你的看法而背叛胡家,做這討逆大元帥來想和我一爭長短,便已經注定必敗…原本像我等人物,只是修行都已冠以超脫的‘圣’字,要再在意那些普通人,遠遠不如我們的人的看法,那便是自己找敗而已。”
……
……
胡辟易單膝跪在了荒原的泥土之中,對著云秦的方向,痛苦的呻吟出聲。
沉重而龐大的金色戰車,在他的身后,不復往日的光彩。
面對大莽已經壓倒性的軍力的圍追堵截,即便是他,也已經開始出手,已經無法和先前攻占奪月城前一樣,只需冷眼旁觀自己部下的施為。
他是聞人蒼月口中冠以“圣”字的人,且在千霞邊關經營了這么久,帝國的三大將領之一,他的身周,自然擁有許多強大的修行者,光是這架戰車之中的那么多靈祭祭司,便很難讓人想象。所以在奪月城之后的這些戰斗之中,他只是疲憊,卻依舊沒有受任何的傷。
為了盡可能的讓更多云秦軍人能夠回到千霞山,他已經付出了最大的努力,盡量逼自己不去想自己在奪月城的大敗,然而千葉關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聞人蒼月已然攻占了他們想要退往的千葉關。
接下來會有更多急行軍的大莽軍隊到達千葉關,在云秦的援軍能夠到達之間,對他們進行一次徹底的前后夾擊么?
現在自己怎么做?
讓這支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軍隊,改變行進路線,繞向別的地方么?那聞人蒼月在途中,又會有什么樣的動作?
自己身后的這支軍隊,自己最終還能帶著多少人回千霞山?
此時的胡辟易,只覺得一切都在聞人蒼月的算計之中,只覺得充滿了無數可能,但沒有一個可能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此刻的他,只覺得無路可走。
……
“你們走吧。”
胡辟易停止了痛苦的呻吟,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身后的數名將領出聲道。
“將軍?”他身后數名難掩疲憊之色的將領頓時呼吸一頓,身體驟然僵硬。
“要不然可能會全軍覆滅在這里面。”胡辟易艱澀的咽了口口水,道:“大莽主軍中的聞人蒼月是假的,由我統帥一部分軍隊,應該能夠拖延到你們回到千霞山之后。”
“將軍不可!要帶兵殿后,也是應我們殿后!”
“這是命令。我身為你們統帥的最后命令,你們必須服從。”胡辟易看著這幾名將領,輕聲自嘲般補充了一句:“或者說,給我一些作為大將軍的最后尊嚴?”
這幾名將領的身體,都因為難以忍受的痛苦,而劇烈的震顫起來。
“要死容易,但要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很難。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要忍辱偷生,也的確很難。”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干涉的聲音,卻是從胡辟易的身后,傳了出來。
所有身穿靈祭長袍的靈祭祭司,已經全部出了戰車,聚集在胡辟易的身后。
“大將軍,請你想想,即便你的死,能夠讓你的這支軍隊有更多的人活著回到千霞山,接下來呢?”為首的一名年邁靈祭祭司對著胡辟易躬身行禮,緩緩道:“你覺得目前趕得到千霞的將領,有能夠比你更熟悉千霞山么?能夠阻擋得住聞人蒼月的突破千霞山么?即便你同樣是不能…你至少是名圣師,至少將來會有機會殺死聞人蒼月。你比別人會更有機會…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能活著?”
“我們會為大將軍斷后。”
這名年邁的靈祭祭司看著渾身開始顫抖的胡辟易,請求道:“請大將軍活著…哪怕是茍且偷生的活著,請不要讓我們白白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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