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氣氛按理應該十分嚴肅沉冷,然而陳妃蓉的這一句話,卻是十分不嚴肅,十分之無禮,十分之霸道…。
云秦以法制國,以禮束行,辱人父母,是最大的侮辱。
張靈運出身于雷霆學院,能被容家相中扶持,自然不可能是庸才,他垂涎的,自然不只是陳妃蓉的美色,而是想要令大德祥為容家所用。
然而這樣的侮辱,也讓他根本難以忍受,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你這是找死!”
他的臉色變得鐵青,如狼般看著陳妃蓉,從牙齒縫隙中極冰極寒的擠出了這數個字。
林夕又微微垂下了頭。
似是驚懼,但實際卻是掩蓋自己眼中的鋒芒,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感覺到了張靈運身上的真正殺意,這種殺意的逼迫,使得他必須要小心控制,才不至于散發出那種在戰場上自然形成的冷峻和鐵血的氣勢。
陳妃蓉收斂了笑容。
此時林夕雖然沒有出聲,但他先前的話,給予的態度便已經足夠,有他在身后,她便不用去想會發生什么樣的后果。“滾!”她再次很干脆的吐出了這一個字。
“很好!”
張靈運瞇起了雙眼,若是一般的庸才,此刻可能還會多些廢話,但在他這樣的人眼中,陳妃蓉的這些態度,便代表著已經根本沒有任何回旋余地。
若是背后沒有容家的影子,他此刻或許會有些畏懼,擔心大德祥不是那么簡單,但正因為他的背后有容家的影子,在他來到棲霞行省清遠城任職時,容家并沒有給他任何有關大德祥的警示,這便說明,大德祥是真的沒有什么令人忌憚的背景。
“只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么?那我就看看你玉碎之后會如何。”
瞇著雙眼,冷冷的說出很好二字之后,他便轉過身去,看都不再看陳妃蓉,緩緩的,用水磨坊中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到的冰寒聲音,道:“磨坊水車備件庫,藏有觀音白石粉。”
這聲音如同一道驚雷,所有水磨坊中的人全部一滯,隨后一片嘩然。
“去看那觀音白石粉的藏匿處,盡量快一些。”
在一片嘩然之中,林夕又無人知的在陳妃蓉的耳畔說了這一句。
陳妃蓉神色平靜,沒有任何的停留,朝著那幾間最角落里,水車旁的備件庫走去。
因為她的平靜,所有爭先恐后涌上的人卻是也不由得一頓,和她以及張靈運等人隔出了十余步的距離。
后方的人群中,臉色煞白的吳秋田知道這就是一派大家的氣場…然而他卻不知道,這陳大掌柜還能有什么手段,可以回天。
……
觀音白石粉藏在數個水車上用以兜水的桶狀水輪之中。
這些桶狀水輪又堆疊在一些用以修補片輪的木片之中。
不仔細翻檢,不將這些水輪提起來看的話,絕對發現不了內里的粉袋。
當這些每個二十余斤分量布袋被取出,尤其看到一個已經幾乎用了近半的粉袋時,所有十七家商號中人臉上的神情都是異常的復雜。
他們都是長年做米面生意的人,所以他們都十分清楚,只要少許的白觀音石粉,便可以將大量色澤略黃的陳米變得相當白凈。在之前,大德祥雖然將他們逼迫到了極其慘烈的地步,但同為生意人,他們對于大德祥在無奈和惶惶之時,也都保持著一些敬意。
他們希望大德祥倒下,但心中大多卻又不希望大德祥因為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而倒下。
幾乎所有的水磨坊的工人渾身都不可遏制的因震驚和不可置信而顫抖起來。
在前段時間里,外界關注的還只是大德祥如瘋狂賭徒一般的擴張和決策,卻幾乎沒有人發覺,在林夕的授意下,陳妃蓉在大德祥的內部,也已經從上到下在做著改變。一些這個世界原先根本不存在,但林夕卻很是熟悉的福利,出現在大德祥內里。
在云秦,絕大多數商號的伙計本身都是從一而終,對于商號有著極其忠誠的歸屬感。大德祥的崛起,本身就讓大德祥的伙計非常的榮耀,再加上一些別說是別的商行沒有,而且根本就是連聽都沒有聽過的額外福利,所有大德祥的伙計自然對那名先前從未見過的陳大掌柜由心的尊敬和感激。
他們是在這里做事的,當然清楚自己和大德祥做的都是良心生意,但是在這里搜出白觀音石粉,又如何辯駁?
“陳大掌柜先前正是因你的異議,才來這水磨坊,現在在你這水磨坊中,又搜出白觀音石粉,你又有什么話可說?”
在一袋袋取出的觀音白石粉前方,張靈運冷淡的轉過身來,看著陳妃蓉,緩緩的說道。
陳妃蓉沒有回答,因為此時,林夕已經在心中計算完了時間,然后在心中充滿著冷意的喊了聲:“回去。”
……
時間回到了八停之前。
在陳妃蓉和他剛剛到達這水磨坊之前的時候。
“你先進去,拖延些時間,至少在兩停的時間內,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水車備件庫,還有,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的視線,可以看到那幾間水車備件庫內里。我要先從那里進入,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