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臺莽無比傲然,也是無比威嚴的指了指外面帝城的天空,冷笑道:“亂就由它亂,云秦自身東邊和西邊兼顧不暇,五年之內,絕對沒有余力越過千霞山。這是我大莽的機會,也是我大莽之幸,這次亂之后,卻恐怕能夠永保我大莽的平安。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兩個還壓不下這亂。”
金養神直視著湛臺莽,道:“你確信他可以,但他自己,能承受住這突然的身份改變么?”
湛臺莽點了點頭,平靜道:“修為、心性、賢能,若是有一點不如我…我便不會將皇位傳給他。”
金養神依舊震驚,知道湛臺莽和他現在做的是一件震撼千古的事,但他比任何人了解湛臺莽的睿智,所以他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收下了這卷御書,問道:“一步步來…什么時候先擬書召他入閣?”
湛臺莽看著金養神,道:“就在明天。”
……
“光是一名天選,并不值得皇上和學院為他大動干戈。”
一間靜宅之中,云秦新興的柳家獨子柳子羽,看著柳家的重要謀士,也是他父親派來輔佐、教導他的老師蘇仲文,面色異常冷厲的說道:“他必定還有更為重要的身份。”
“你能不因他的事情的情緒影響,做出這樣正確的判斷,便說明這段時日有些進步。”
蘇仲文淡然一笑,道:“不過不管他是正將星,還是風行者…他這次反而會令皇上動了殺意,所以原本皇上可能最多只是想斷了他在朝堂中的前程,令他最多將來只能在龍蛇山脈里面做披著黑袍的講師,但他贏得太過漂亮,現在便不會這么簡單,想要披著黑袍終老都會很難了。”
柳子羽的心情頓時大佳,得意一笑,端起了茶盞,卻是只覺一股奇特清爽馨香直沖口鼻,頓時接開盞蓋,只見杯中數十絲金黃色小絲或沉或浮,他淺嘗了一口,頓時覺得甜苦相依,十分清冽,頓時驚訝的抬頭看著蘇仲文問道:“先生,這是什么茶,卻是從未見過。”
“這是金柚茶。”蘇仲文微微一笑,道:“這是一種名為金柚的果物制成。這種金柚唯有在云秦東邊有一小塊地方出產,云秦各地根本見不到,我也只在早些年品嘗過一次,現在倒是有商家想出了用蜂蜜保存的方法,使得這不耐運輸的果物能夠運送出東林行省。這金柚味道獨特,杯中的這果肉你可以品嘗一下,別有風味。”
柳子羽聞抿了一口,輕嚼之間,頓時贊嘆:“這味道果然有種唇齒留香的清香感覺。”
“現在還是早柚,再過月余,最好的金柚上市,這蜜茶的味道應該會更好。”蘇仲文微笑道。
柳子羽又喝了一口,贊嘆道:“真是不錯,既是能夠久藏,看來可以多買一些來備著。”
……
……
又是午后,燕來鎮江邊一處有廊檐的陰涼碼頭上,一名女子正在漿洗衣衫。
這名女子只是身穿著最普通的藍色粗布衣衫,但卻是難掩艷麗,只是眉宇之間,卻似有著一抹掩不去的憂愁。
姜笑依看著她的背影,在廊坊之中猶豫了很久,終于不再猶豫,走了上去,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直到姜笑依的腳尖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女子才發覺有人到來,轉頭看清姜笑依的面目,女子渾身輕輕一顫,卻是又低下了頭來,“你們…已然回來了?”
“剛剛回來。”先前看著這名女子的背影猶豫時,動步如同千鈞壓身般困難,但一旦走出了第一步,姜笑依此刻的心情卻是反而徹底平靜了下來,想著原來也并非這么困難,他點了點頭,看著江水,輕聲道:“銀鉤坊那人叫沐沉允…他已然被斬下了頭顱。”
女子渾身又是一顫,頭垂得更低,卻是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死了,你的仇已然報了,你也不要再將一些事放在心上。林夕說得對,我們只為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而活。”姜笑依卻是轉過了頭,看著她,道:“我想明白了,我也希望你能想得明白。”
女子下意識的抬頭,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張口,然而她看到姜笑依的目光說不出的堅定,她的頭又下意識的低下去,但是視線卻是已然全部模糊。
“這些天我一直不開心。”姜笑依卻是笑了起來,看著她,道:“現在我發現很多時候我不開心,是因為我心里鄙夷自己的怯弱,但是現在我終于敢開口說出來了,所以我現在很開心。”
“有些事,你不要告訴林夕的家人…他很有可能,我也很有可能會被調去龍蛇邊軍一陣。這世上總是會有太多的意外,所以我怕我這次不和你說清楚,我非但會一直不開心,而且以后想要找你說出我心中所想,恐怕也會沒有機會。”姜笑依笑著,看著這名當日江壩上看到的第一眼就深深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認真道:“若是我能回來…你會等我么?”
女子的眼淚一滴滴的流下,滴落在面前裝著衣物的木盆中。
“我…”她哽咽了許久,終于抬頭要說話。但是姜笑依卻是凝視著她,帶著些許霸道,道:“不要先說別的,我第一句話,只想聽你愿不愿等。”
“我愿意等。”王思敏說出了這句,然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名性格倔強的女子,在這碼頭上哭得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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