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巴掌就可以扇倒的弱者。
然而他卻是反而被林夕一刀砍成了殘廢。
地上的五根手指,就像是五個小小的林夕,在不停的譏諷他,嘲笑他。
他等著,一直等到露水濕了他的鬢角,等到天色開始發亮。
一名身穿黑甲的云秦將領和兩名隨從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還沒有找到?”
只是聽到走到面前的云秦將領的第一句回報,薛萬濤便面無表情的冷道:“你們是怎么找的?你們來時我便和你們說得清清楚楚,以他的傷勢,絕對不可能跑出數里的范圍,這么久的時間,你們都已能夠將每一株樹,每一塊地皮都翻過一遍,可你到現在還來對我說,沒有能將他找出來?”
面容肅殺,雖然搜索一夜但臉上依舊不見絲毫倦意的云秦將領一雙眉毛略微挑起,也是面無表情的看了薛萬濤一眼,道:“這一夜很多不可能的事都變成了可能。”
薛萬濤仰起了頭,看了這名面容十分肅殺,面色帶著一種自然驕傲的云秦將領一眼,又緩緩的垂下了頭。
然后他伸出了完好的右手,捻起了地上他的一截斷指,又慢慢的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他竟是慢慢的,用力的,將他自己的這截斷指嚼碎,然后吞了下去。
指骨碎裂的聲音、血肉和骨骼和他牙齒摩擦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林之中越發顯得清晰,越發令人作嘔。
然而云秦將領和跟著他的兩名黑甲軍人只是平靜的看著薛萬濤如此動作,面容微冷。
“你不必這樣做。”這名云秦將領微諷道:“我見過更多的血腥之事,也見過更多比你更狠的人。難道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令我對你心寒?”
薛萬濤將口中破碎的血肉和碎骨全部吞吃了下去,才看著這名云秦將領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來歷和身份,但是既然你被抽調過來聽我指揮,你便肯定也是和我一樣,為同一個人效命。我當然看得出你是個驕傲的人,所以從此刻你的神色和態度,我便可以知道,你雖然還沒能將他找出來,但你應該已經可以確定他逃到了何處。”
“至于我…”薛萬濤微微一頓之后,又捏起了自己面前的第二根手指,慢慢的咀嚼吞咽起來,并緩緩的說道:“我敗給他,是因為我內心的恐懼…我不怕死,但是卻阻止不了刀鋒切入我體內,看到手指從手上掉落時的恐懼。在這里枯坐一夜,我終于能夠克服這種恐懼,從這點而,我反倒是要謝謝他。”
看著薛萬濤說話時,嘴角滲出的血沫,面容肅殺的云秦將領心中終于沁出了一絲寒意。
他是邊軍驍騎將,接下來將會調任行省鎮守軍總教,官銜也會至正五品,所以雖然此次歸薛萬濤調遣,看到薛萬濤自己被重創,殘了左手,再對他發號施令,他的心中始終便不怎么尊敬。然而聽到薛萬濤此刻所說,他卻明白薛萬濤反而因這一戰有了些突破,今后薛萬濤恐怕會比殘手之前更加的可怕。
看著有些不像是人的薛萬濤,云秦將領目光微沉,先不說話,而是讓身后隨從展開了一張地圖。
他的手指在這張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又劃了一條線。
他畫圈是圍著薛萬濤和他此刻置身的這座山峰,那條線,卻是在兩座山峰之間。
然后他緩緩的說道:“我們此刻在的這座山峰叫頭茅峰,接著這座山峰的,叫做二茅峰。他在山林之中的蹤跡到一條溪流為止,所以他必定是沿著這條溪流逃離,而且一夜應該都沒有休息停留,否則就已經被我們的人追上。此刻外面的駐守軍和其他的修行者已經封山,將我們這座頭茅峰全部封鎖,所以他此刻應該快逃到頭茅峰和二茅峰的相交處,但是兩峰之間,有一條峽谷,寬約數十丈,下面山澗是省城畔梁河的源頭,那條峽谷高得足以摔死國士,所以他絕對不可能攀爬得過去,只有可能沿著這條峽谷而行,繞過去。”
“我按他是名受傷不重的修行者算…就算如此,以他的體力,應該也只在這個區域。”這名云秦將領伸手在地圖上那條明顯的黑線中段點了點,看了一眼薛萬濤,接著說道。
薛萬濤開始慢慢咀嚼自己的第三根手指,此刻天色已明,有曙光照射在他的臉上,只是一夜的時間,他就好像換了一個人,變得非人,變得像一頭食尸鬼。
他看著那條黑線,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道:“他應該看得出這座山峰已經被封山,而且底下的人會開始慢慢往上搜山,所以他會往山中更深處而去,以尋找藏匿或者逃脫的地方…所以我們只要去這條黑線的頭上等著他便是?”
“事無絕對。”云秦將領看了薛萬濤一眼,皺了皺眉頭,看著地圖上的直線距離,道:“但大體應該如此。他要躲避一些追兵,我們過去,便應該比他會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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