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朱n伏地時故意讓帶鉤發出清脆聲響,"劉伯升近日與岑彭同食同寢,軍中只知有劉將軍..."他偷瞄見劉玄摩挲玉佩的動作頓住,立即補上致命一擊,"老臣夜觀天象,紫微星旁有將星犯主啊!"
劉玄突然抓起案上竹簡――正是昨日劉t駁回的增稅奏章。簡牘在朱n頭頂三寸處急停:"愛卿覺得...何時設宴為宜?"
傳旨太監到劉t府上時,他正在教岑彭使槊。鎏金詔書在陽光下晃得刺眼,岑彭的槍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陛下賜宴?"劉t隨手把圣旨插在箭囊里,"正好,把新釀的虎骨酒帶去。"轉身時甲裙掃落一地黃葉,露出下面練武場新夯的硬土――昨夜他足足練壞三把劍。
岑彭突然單膝跪地:"末將請為持戟郎!"
"糊涂!"劉t一把拽起他,"你當這是去闖..."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去逛西市呢?"他拍拍岑彭肩甲,"看好大營,等我回來喝慶功酒。"
岑彭的手指死死扣住劉t的臂甲,在精鐵上刮出幾道白痕:"將軍!朱n前日剛秘密調換了宮中衛尉,李軼的侄子突然執掌了北軍..."
劉t朗聲大笑,震得屋檐下的銅鈴叮當作響。他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絹書:"你看看,我那個書呆子弟弟,跟你一樣愛操心。"
岑彭展開信箋,劉秀清雋的字跡力透紙背:"...朱n近日與王鳳密會七次,李軼私購西域奇毒'紅信石',兄若入宮..."
"文叔這孩子,"劉t奪回信箋隨手一拋,絹布恰巧落入煮茶的炭爐,"從小就會躲在樹上看兵書,看誰都像壞人。"火舌吞沒墨跡時,隱約顯出"鴻門宴"三個焦黑的字。
岑彭突然拔出佩劍,"錚"的一聲釘在門框上:"那至少帶上這個!"劍穗上綴著的七寶瓔珞簌簌發抖,"此劍淬過雪山寒泉,可驗百毒..."
"婆婆媽媽!"劉t解下自己的青銅劍扔過去,"換著玩吧,你這劍太花哨。"他轉身時,夕陽給鎧甲鍍上血色,"記住,要是我亥時未歸..."
"末將就血洗未央宮!"岑彭眼眶赤紅。
"放屁!"劉t回頭瞪眼,"是熱好慶功酒!"他忽然眨眨眼,"記得把我埋在壇底的那甕'春風醉'挖出來。"
親兵牽來戰馬時,劉t突然摸了摸馬耳朵:"赤兔啊,今天咱們走著去。"他信手摘了朵野菊別在鞍韉上,"讓那些小人看看,什么叫'閑庭信步'。"
路過演武場,新兵們正在練習箭陣。不知誰喊了聲"劉將軍",上百張弓瞬間垂下。劉t隨手接過一張三石弓,看也不看就射落百步外的銅錢――正是他當年在舂陵獵狐的拿手絕活。
"將軍神射!"小兵們歡呼雀躍。
劉t卻盯著震裂的虎口發呆。血珠滲入弓弦時,他突然問親兵:"今日是初幾?"
“七月廿一。"
"哦..."劉t抹了把臉,他解下玉佩扔給親兵,"送去給岑彭,就說...算了,什么也別說。"
明光殿的燈火亮如白晝。劉t在階前駐足,忽然伸手拂過漢白玉欄桿上的劍痕――那是三個月前他面圣時,為演示新劍法留下的。
"劉將軍到――"
宦官尖利的唱名聲中,朱n捧著酒觴迎出殿門。他今日特意換了素色深衣,腰間卻系著條刺目的紅綢帶。
"伯升兄!就等你了!"朱n的笑容堆滿褶皺,像張揉皺后又強行展平的羊皮紙。
劉t大踏步上前,甲胄鏗鏘作響:"大司馬這腰帶...是要辦喜事?"他忽然伸手一扯,紅綢飄落,"還是喪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