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京娘來了,張煥笑了笑便道:“讓她進來吧!”
門開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環佩聲響起,只見一個美艷無比的女人出現在張煥面前,數年未見京娘,她的外表又變了許多,變得更加美貌,變得成熟而韻味十足,一雙淡藍色眸子里閃爍著迷人地光彩,與她耳垂上掛著的藍寶石相映成輝。
見京娘進來,崔寓和廖輝眼睛同時一亮,尤其廖輝,竟毫不掩飾他熾熱的目光,張煥卻神色平淡,只端起酒杯飲酒,正眼也沒有瞧她一下。
京娘先向崔寓行了一禮,又對廖輝微微欠身,隨即柔聲對張煥道:“張郎回來,竟不對京娘說一聲么?”
崔寓呵呵一笑,連忙拉起廖輝,“侍郎有事,咱們就走一步了。”
張煥連忙站起來,含笑拱拱手“也好,改日我們再一起喝酒,廖中丞也參加。”
廖輝連忙致謝,“侍郎相邀,廖某不勝榮幸。”
但就在廖輝走出門的一瞬間,他眼睛里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異樣神色
崔寓二人走了,房間里就只剩下京娘和張煥二人,京娘慢慢走上前,伸出纖纖玉指拎起酒壺給張煥地杯子注滿,端起來遞給他,幽幽道:“你是在生我地氣嗎?”
張煥接過酒杯,淡淡一笑道:“人都是有脾氣地,進來時你的手下那般輕視于我,我當然會生氣,不過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雖然張煥表示并不生氣,但京娘卻感到了一絲失落,她寧可張煥怒氣沖沖,說明他還在乎自己,可現在他顯然已經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京娘的父親是怛羅斯戰役中被俘的唐軍士兵,母親則是西方大秦國的女奴,京娘在十五歲那年嫁給了一個康國騎兵,一年后丈夫被大食俘虜便再也沒有回來,為了謀生,京娘便來到了父親至死也念念不忘的故鄉--長安。
她從一個小酒館的勸酒胡姬,一步步做到京城中赫赫有名地酒樓大掌柜,見過無數有權有勢地男人,但沒有一個人她會放在心上,唯獨兩次幫助過她的張煥讓她無法忘懷。
她也曾經想過要嫁給他,可是她無法放棄自己事業,隨著酒樓越做越大,名氣越來越響。京娘地內心也越來越孤獨。雖然崔太后對她關愛有加,但她始終渴望有一個真正的歸宿,她今年已經二十六歲,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
今天張煥地突來到來讓她情難抑制,借口陪罪前來找他,她見張煥沒有將她放在心上,眼中一陣黯然,便點了點頭。默默轉身要離去。
走到門口,張煥忽然叫住了她,“京娘,你過來!”
京娘驀然回頭,眼中閃爍出奪目地光彩。張煥望著她微微一笑道:“記得三年前我曾告訴過你。要做我的女人可以。但不準找別的男人,否則我不會接受你
張煥的話沒有說完,京娘便急忙道:“可是我沒有找別的男人,是真的!”
“我知道,你是太后的人。”
京娘嚇得倒退一步,她不可思議地望著張煥,他怎么會知道這個秘密。張煥冷笑了一聲。“不是嗎?”
京娘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若不是她的關照,我哪能做到今天,不過我已經半年沒有進宮了,只是為她傳遞消息。”
張煥站了起來,捧著她地臉,在她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本來你差點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可是那天你卻把我趕走了,不過也多虧了你,我才有勇氣去追求我至愛的人,我是個占有欲很強的男人,權力、女人我統統想要,可是一旦成為我的女人,我就絕不容許她再有別地男人,女人也不行,否則我會一刀殺了她,你明白嗎?”
京娘呆呆地望著張煥,她忽然覺得在這個充滿霸氣男人地面前,她竟是如此軟弱無力,心中那種深深地孤獨感讓她難以自抑,她渴望著自己能依在他的懷里一生一世,京娘的眼睛有點紅了,她終于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愿意嫁你為妾。”
“不用著急回答我,我會給你時間考慮清楚,我也不會停止你的事業,但我希望你的決定不會使你將來后悔!”說完,他輕輕拍了拍京娘的臉,推開她快步走了。
京娘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腦里一片空白,良久,她醒悟過來,急忙跑到窗前,只見張煥走進了馬車,又拉開車簾向她揮了揮手,京娘心潮起伏,她使勁地揮舞著手臂,望著馬車遠去,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個下著大雪的夜晚,一個年輕地男子孤身一人來到她地小酒館里
京娘鼻子一酸,淚水忍不住涌進了眼眶。
夜已經深了,天上飄著細細的小雪,落地便立刻融化,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宣陽坊地大門還開著,守大門的差役早已經躲進小屋,只有一條小狗在伏臥在角落里。
這時,一輛馬車遠遠疾馳而來,片刻便沖進坊門,小狗迎上去叫了兩聲,又縮回了墻角,馬車駛進宣陽坊兩里,才慢慢地停靠在崔圓的府第前。
隨即一名男子下了馬車,快速奔上臺階,低聲對門房說了幾句,一閃身便進了府里。
自從崔慶功三年前分裂崔家離開山東后,崔圓遭受到了這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打擊,他徹底沉寂了,身體也迅速惡化,幾次處于死亡的邊緣,多虧女兒崔寧悉心照顧他,才使得崔圓從死亡的邊緣被拉回來。
這三年里,崔圓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山東清河縣老宅,他也放棄了對崔寓的控制,只是默默地彌補崔慶功出走給崔家帶來的巨大損失,從來不出門一步,朝廷里也幾乎將他遺忘了,但崔圓卻沒有忘記朝廷,三年來,他一直在細心地觀察著朝中的一舉一動。
崔圓是三個月前回到長安,他回來時十分低調,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也沒有人再會對這個過了氣的老相國感興趣了。
此刻,崔圓正坐在書房里聚精會神地看書,女兒則回了自己房里,這幾個月,她有一個朋友一直和她住在一起,雖然這個朋友崔圓曾經禁止過她們來往,但現在他不禁止了,女兒太寂寞了,她需要有朋友陪她說話。
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老管家在門外低聲稟報,“老爺,廖中丞求見。”
“讓他進來!”崔圓放下書,拿過一床毯子蓋在自己腿上,片刻,老管家將客人引了進來,來人正是中午與崔寓以及張煥在一起喝酒的廖輝。
“廖輝參見相國!”廖輝進門便深施一禮,他是朝廷中僅剩下三個還效忠著崔圓的大臣之一,也是崔圓多年前就一直安插在崔寓身邊的眼線。
“坐吧!”崔擺了擺手,微微笑道:“是不是今天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廖輝點了點頭,“回稟相國,張煥在三天前進京赴任了,可他今天就突然將門下省的兩匭擺了出來,呼吁百姓伸冤告狀。”
“擺出兩匭,伸冤告狀。”崔圓一怔,這是什么用意?他略一沉思又問道:“擺了一天,沒有人制止嗎?”
“沒有,聽說投書人還不少,大多是鳴冤告狀之人。”
“奇怪了,難道裴俊不怕有人告他們裴家之人嗎?”崔圓自自語說了一句,猛然間,一個念頭從大腦里一閃而過,他撫掌大笑,“好!好!好一個高明的張煥,不錯,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
他笑著看了看一臉迷茫的廖輝,搖搖頭道:“你不要問為什么,有一件事你要按我說的去做。”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