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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 棋高一籌(拜求月票)

    張煥笑而不語。一直等杜掌柜走遠了。他才對賀婁無忌微微笑道:“我的計策如何?”

    “將軍很重視細節,屬下十分敬佩。可是在用小斗和付定金上,屬下覺得略略有些破綻,可能會讓他懷疑將軍是在使計。”

    “可我地目的就是想讓他猜出我在使計。”

    張煥仰頭大笑,他背著手走到帳門前,望著北方如墨的烏云滾滾而來,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他淡淡一笑,“能識破我會郡誘敵者,并非等閑之輩,所謂兵不厭詐,就看誰更計高一籌。”

    .

    武威郡,這是大唐在河西地最后一座堡壘,年年歲歲,朝廷都要撥下巨資進行城池修葺,高達十丈地城墻全部用巨石壘砌,城頭打磨得異常光滑,護城河寬四丈深達三丈,這是一座固若金湯地雄堡,在吐蕃人地歷次進攻中,始終沒有被攻破。

    武威郡全城人口約十萬人,而駐軍有一萬,駐扎在城外地兩處軍營里,其中南大營有七千余人,是河西軍的主力所在。

    這天傍晚,一場蓄勁已久的暴風雪開始席卷河西,風嗚嗚地吼著,一霎時,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一片,天地融為一體。

    南大營的中軍帥帳內卻異常暖和,絲毫不覺得外面的風雪,河西節度副使路嗣恭正低著頭慢慢踱步,他年紀約四十出頭,面色白皙,半尺長的青須使他顯得氣質儒雅,頗有幾分書卷之氣,他原本是朔方節度副使,今年五月在救援西受降城時中回紇軍埋伏而大敗,雖然那是韋諤消滅辛云京部隊的手段,但也因為朔方軍損失過大而引起韋諤對他地不滿,隨后便將他調到河西。

    不料只過去半年,一支不速之客便闖入了他的地盤,在他的帥案上,擺著韋諤地一紙手令,命他春天之前攻克會郡,截斷段秀實南下的通道,但路嗣恭更擔心地卻是天寶縣的張煥。

    “你的意思是說,張煥急切要糧是在使計?”團,他始終不大相信張煥能帶進天寶縣足夠地糧食。

    在他下首,站著一個胖胖地商人模樣地男子,他正是剛從天寶縣返回的杜掌柜,當然,他不是什么賣糧食地掌柜,也不叫杜懷水,他的真名叫杜梅,慶治六年進士,現是路嗣恭的首席幕僚。

    他是一個很細心,而且很有戰略眼光的謀士,張煥三渡黃河占領會郡,想引路嗣恭出來參與圍剿,正是他的力勸,才使已經動心的路嗣恭始終按兵不動,最終讓張煥的計策失敗。

    這次他化裝成糧商去天寶縣仔細地調查了一番,他自信已經掌握了張煥的底細,只見他微微一笑道:“將軍,張煥此人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只看他在細微處的布置,便讓人佩服他的用心良苦,先是一個氣勢洶洶的痞子軍官來搶糧,旁邊百姓的神色都十分驚異,顯然他平時并不是這樣,后來我偷偷問一士兵,才得知此人就是張煥的牙將李雙魚,能成張煥的親衛首領,不該是這副德行,這是其一。”

    杜梅見路嗣恭聽得出神,眼中露出嘆服的神色,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效果。他心中著實有些得意,便輕輕咳了一下又繼續道:“然后就是軍營和軍紀,張煥布置很真實。

    明,凌亂的軍營大門,懈怠的哨兵,亂糟糟的營盤,下級為糧食而辱罵長官,這些都無懈可擊,若放在隴右軍地身上,我一定會相信,可這是天騎營。原來河東軍最精銳的軍隊,擊敗過回紇人,又能數千里迂回殺進河西。這需要何等的忠誠和勇敢才可能辦得到,這樣地軍隊會是這樣的軍紀嗎?”

    說到這里杜梅的情緒有些激動。他確實很欣賞張煥這個對手,并不是因為他有過什么驕人的戰績,而是欣賞他的堅韌和執著。為了自己的夢想而拒絕崔、裴兩家的拉攏。放棄繁華的京師。甘愿到最邊荒的地方來建立屬于自己根基,就是這份執著使杜梅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王者地氣質。

    路嗣恭見自己的首席幕僚有些失態。甚至還貶低隴右軍,他心中很是不滿,便重重地咳嗽一聲,拉長了聲調提醒道:“杜先生!”

    杜梅一下子醒來,他歉然地笑了笑道:“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先生說的話雖有道理,但都是出于主觀臆斷,如果張煥之軍真是因為缺糧而到了強櫓之末呢?”得頭頭是道,但沒有證據,而且路嗣恭也很清楚,士兵缺糧的話,再高地士氣也會急劇下降,他冷笑一聲又道:“既然先生把張煥吹得這么厲害,那可有什么證據?不要說什么小斗換大斗,那是古之已有的辦法,很正常,至于買糧先給定金,若是本帥也會那樣做,這些都不是破綻,我只希望將軍拿出證據來。”

    杜梅也聽出了路嗣恭語氣中的不滿,他淡淡一笑道:“證據當然是有,而且還有兩個,我先到天寶縣城,就發現城中幾乎沒有男子,都是婦女和小孩,我連問幾個人,都說她們地丈夫到軍營干活去了,去伐木鏟雪,每天管一頓飯,還給錢,我就覺得奇怪,軍營已經扎好,糧食又那么緊張,要伐木鏟雪干什么?我便派一個手下去察看情況,后來手下告訴我,他發現那些當地人都在操演軍隊,將軍,你明白嗎?是操演軍隊,就是擴軍,如果他缺糧,他可能會這樣做嗎?”

    路嗣恭吸了一口冷氣,他地信心開始有點動搖了,或許杜梅說得對,他想了想,又沉聲問道:“你說有兩個證據,那第二個是什么?”

    杜梅微微一笑,他從懷里取出幾張疊得形狀一樣地紙條,遞給路嗣恭道:“這是他們士兵聚賭時下的注,我趁亂偷偷拾了幾張,將軍請看!”

    路嗣恭接過,把它們攤開放在案桌上,只見第一張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劉三毛下注二十一日午飯。

    再看第二張,字跡工整,寫著:王平賭二十二日晚飯。

    其余幾張地字跡或潦草或笨拙,都不一樣。

    “這是他們在用飯來下注,正好說明他們缺糧啊!”得其解,這怎么會反而證明不缺糧呢?他疑惑地向杜梅望去。

    杜梅輕捋胡須得意一笑,“張煥想得是很細致,也很周全,可惜他手下執行這個計策的人卻疏忽一個最關鍵的地方。”

    “什么地方?”

    杜梅用食指關節輕輕叩了叩那幾張紙條,“將軍你看見沒有,這幾張紙條的四邊都裁得整齊光滑,用的紙質相同而且大小一致,居然疊的形狀也一樣,而且我看得很清楚,他們都是從自己口袋里掏出,并非當場制作,將軍請想一下,只有在什么情況下才會這么巧合?”

    路嗣恭沉思一下,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說這些賭注是成批制作?”

    “正是!”杜梅淡淡一笑,“這就是張煥事先布置的最確切證據!”

    路嗣恭終于相信了杜梅的判斷,張煥確實是不缺糧,所謂缺糧只是裝出來的一個幌子,他眉頭一皺,“那他這樣做的真實用意是什么呢?”

    “我想應該是為了會郡!”杜梅大步走到地圖前,指著會郡道:“段秀實占據靈武郡,和會郡遙相呼應,威脅到了整個隴右的安全,所以韋大帥才命你趁他們立足未穩,先奪下會郡,張煥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裝出缺糧的樣子,讓將軍以為他隨時會來攻打武威郡,從而把將軍牽制住,給會郡的軍隊爭取時間。”

    “先生的意思是他不會來攻打武威郡?”

    “不!”杜梅輕輕地搖了搖頭,“他肯定會來攻打武威郡,不過不是現在,若我沒猜錯的話,應是開春過后,那是他的新軍也訓練得差不多了。”

    杜梅走到帳門,望著帳外呼嘯的北風和漫天的大雪,無比自信地說道:“再者,這么大的暴風雪,他就是想來也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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