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張煥搖了搖頭。
“為什么?”崔寧抬起頭,有些驚訝地望著他。
“我在想一個人,可是總是見不到她,她明明就住在大明宮,而我在東內苑,她完全可以來看看士兵們怎樣打馬球,可是她就是不肯來,好容易來一次,卻讓我陪她看什么勞什子風景,她不知道我想看地她,而不是什么風景么?”
崔寧笑而不語,曲江池畔的激情燃過以后,自己對他的思念愈加深沉,她每天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他,留心著關于他的一切消息,他大敗回紇人被封賞為開國伯,她比所有人都高興激動;他陪皇上去太原,聽說他遇到了刺客,她又替他提心吊膽、茶飯不思;后來市井里傳出他的身世離奇,她又為他擔憂緊張。可今天終于聽見他對自己吐露真情,寧心里比喝了蜜還甜,只覺得有他這一席話,這大半年來地思念、煎熬都值了。
可是又不能讓他太小看自己,讓他覺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崔寧咬了咬唇,低聲笑道:“哦!我倒不知道他原來在想我,我還以為他把曲江池畔說的話都忘了,哎!我這個人天生愚笨,既不會當什么馬球謀士,也沒有什么外祖父請客撮合,怎么爭得過人家呢?所以我只好遠遠躲著,哪里還敢再來東內苑打攪了人家成雙成對。”
說到這里,她又嬌又媚地白了他一眼,張煥被她的媚眼電得神魂顛倒,他笑著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曖昧地道:“可是我沒有和她們成雙成對,倒是和你在這里成雙成對。”
崔寧被他摟住,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緊張,她兩只手絞在一起,臉上羞得通紅,低下頭不敢看他。
張煥輕輕地抬起她地臉龐,崔寧的眼睛閉上了,渾身輕微地顫抖起來。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張煥再也忍耐不住,低頭吻上了她地紅唇,帶著太久的期待,帶著一絲狂暴的野性,緊緊將她摟在自己懷中。
在他濃烈的男人氣息中,崔寧已經完全迷失了自己,她頃盡全力地抱住他的腰,頃盡全力地地迎合他的吻。這一刻,她要把自己的身心,把自己深沉的愛戀,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要獻給他;他們不需要再說什么。他們彼此已心心相映,時間和空間阻隔不了他們彼此地思念。
一片樹葉落下,遮住了害羞的陽光,親兵們早已知趣地遠遠避開,他們在遠處大聲說笑著,仿佛要告訴樹林里的人,他們很安靜,沒有人會打擾他們。
樹林里傳來崔寧歡快地笑聲。仿佛金秋里掠過樹梢的黃鶯,只見她和張煥牽著手從樹林里走了出來,她臉上洋溢著奪目地光彩。眉宇間所有的哀傷和憂愁都消失了,快樂和幸福再一次地重現在她臉龐,十幾個親兵嚇得向樹林的另一頭奔跑,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他們走到小溪邊坐了下來。草地柔軟,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們身上,張煥拔下幾朵金黃的小花。編成一個簡單的花環,給她戴上,崔寧快樂地嘆了一口氣,輕輕依偎在他懷里,此刻,她是多么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
張煥低頭看著崔寧,被她那種僅僅在愛戀期間女人才有的、那種瞬息即逝的美
地打動了,
她臉上地一切,她紅唇的曲線,她雪白晶瑩的肌膚,她臉龐上依稀蕩漾地笑意,她眼中的光彩,她聲音的甜美,甚至她提到自己相親時那種半嗔半笑的姿態.她。
崔寧倒在他的懷里,眼睛漸漸變得迷蒙,此刻,她地身心悄悄地向他敝開了。
“我要把我們最美好的一刻,留給我們的洞房花燭。”張煥輕輕在她耳邊低語,崔寧羞澀地點了點頭,紅著臉將頭埋進了他地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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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們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手牽著手向張煥的宿舍走去,遠遠地,他看見宿舍后面的木臺上‘旗幡’招展,床單、坐墊、衣服,在陽光下份外顯眼,就仿佛就象皇帝出巡的儀仗,張煥一陣苦笑,這個花小娘也太勤快了點。
“你有丫鬟了?”崔寧老遠便看見了瘦小的花錦繡,只見她站在木臺前,緊張地向這邊望著。
“是在太原遇到的,一個孤兒,我見她可憐便收下了。”
崔寧微微一笑,她快步走到花錦繡的身旁,親切地問道:“我叫崔寧,你叫什么名字?”
花錦繡看了看張煥,她忽然若有所悟,立刻乖巧地給崔寧行了個禮,“我叫花錦繡。”
張煥贊許地笑了笑,他忽然看見屋子前面停著崔小芙的鳳輦,便問道:“屋子里有客人嗎?”
花錦繡連忙點頭,她緊張地說道:“皇后娘娘來了,正在等你。”
“我知道了!”張煥漸漸冷靜下來,他看了看崔寧,崔寧嫣然一笑,便對花錦繡道:“你帶我四處走一走吧!”
說罷,她牽著花錦繡的手,說說笑笑地去了。
一直等她們走遠,張煥才走上木樓梯,繞到房子的前面,門口站著一排侍衛,見張煥過來,立刻攔住了他,仔仔細細搜了一遍身才放他進去,張煥搖了搖頭,這可是進自己的房間,居然還要搜身。
房間里站著三四個宮女,崔小芙就坐在自己的紫藤圈椅上,正細細地品著一杯茶。
“臣張煥參見皇后娘娘!”張煥一陣頭疼,每次見她總要半跪行禮一次。
“愛卿免禮!賜坐。”
崔小芙給幾個宮女使了個眼色,幾人退了出去,房間里就只剩他們二人,良久,崔小芙才徐徐道:“本宮已經看過訓練了,球技稍遜清河馬球隊一籌,但殺氣卻比他們凜烈得多,本宮很滿意。
”
“娘娘過獎了,若再給他們一年時間,他們將天下無敵!”
崔小芙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道:“不知張將軍以后有什么打算?”
“還能有什么打算,卑職是天騎營中郎將,自然要聽皇上的安排。”
“是嗎?”崔小芙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相信張將軍看不見眼前的危機,我實話告訴你,皇上已得到了張家下任家主的效忠,一旦段秀實的軍隊進駐河東,他必然要用新的天騎營取代你,你又該又該何去何從?你以為崔圓或裴俊會容許你從容離開關中嗎?就算你離開了關中,你又能去哪里?三千人的糧食該怎么補充?一路燒殺劫掠,占山為王嗎?”
張煥似乎并不為崔小芙話語所動,他淡淡一笑,“娘娘有些危聳聽了,我是張家之人,皇上不要我,我自然就會去河東。”
“你是在試探我嗎?”
崔小芙眼一挑,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要試探,那我們索性就把話說開了,我應該叫你李煥才對吧!皇上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估計張良也心里有數,就算你去給他們解釋,這不是真的,可他們也絕不會放過你。”
說到這里,崔小芙冷冷一笑,眼中迸射出深刻的仇恨,“你知道你的父親是怎么死的嗎?他就死在先帝的面前,他無處可逃,最后躲進先帝的寢宮,跪求先帝救命,但他依然難逃一死,被當今皇上、也就是他的弟弟親手一劍刺穿了心臟,先帝也因此被驚嚇而死,當時我就躲在旁邊親眼目睹這一切,你父親臨死時前指著李系和張良只說了一句話,他說,我的兒子一定會為我報仇!就是因為有這句話,李系和張良就絕不會放過你。”
張煥半晌無,崔小芙的一席話將他深深地震撼了,十六年前的宮廷政變他沒有切身感受,可從崔小芙的嘴里說出來,卻是如此血腥、殘酷,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在那至高無上的皇位面前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張煥的拳頭慢慢地捏緊了,他盯著崔小芙沉聲道:“你就直說吧!”
“好!你我就不要再繞彎子了。”
崔小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坦率地說道:“張煥,你是聰明人,我也不想拿崔寧也做籌碼,讓你們成為眷屬只是我的一點心意,我希望我們能夠合作,你走出困境,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今天起你的天騎營要聽從我的指揮。”
“娘娘要我做什么呢?”
“這你就不要問了,我要做的事情會成為你脫困的契機,我只問你,愿不愿意合作?”
張煥沒有立即回答,他慢慢走到窗前,望著遠處草地上崔寧在向花小娘學編花環,他冷冷一笑,“為皇后娘娘效力,是張煥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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