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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零九章 菊花茶(十一)

    看著街對面那素日里生意清冷的香燭鋪子門前排起了長隊,周夫子摩挲著脖子上新尋人雕刻的玉石像,笑道:“一年里頭生意最好的就是清明同七月半這兩日了,平日里再接些白事生意什么的,這一家老小的日子就這么好起來了。”

    “三百六十行,什么行當賴以維生的都有。人活一張嘴,吃喝拉撒都要錢的。”難得沒有在那里搗藥,而是手里把玩著藥草的子君兄起身走到周夫子身邊,循著他的目光看向樓下街對面那生意不錯的香燭鋪子,看了片刻之后,目光又折返回了周夫子胸前掛著的那個模樣詭異的玉石像之上,他道,“鬼節要來了。”

    “一年到頭的,既有清明又有鬼節。比起清明這等活人祭拜逝者的節日用于緬懷,這鬼節聽起來倒更有幾分神神叨叨之處。”子君兄說著,目光盯著那模樣詭異的玉石像沒有移開,而是忍不住問他,“你胸前掛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我方才看著好似是一尊佛,可從這里看去又是一尊道祖像,再往一旁走走看著又好似是個女子,底下拖了條長長的蛇尾,似是妖邪,再往旁看好似是個兇神惡煞之物,也不知是個什么東西……”

    “作為一個尋常人,你認識的神魔妖邪不算少了。”周夫子聞笑了笑,將新雕刻好的玉石像拿了起來,那光滑細膩的玉石料一看就是上品,摩挲著那光滑細膩的玉石料子,周夫子嘆道,“這料子我自己是買不起的,是‘殉道丹’臨死前給我的,這等上品的料子除了那富戶權貴,莫說我這教書先生了,就是尋常小富即安的那等人也買不起這等料子的。”

    “求仙問道沒求成世外高人,倒是求出個‘富戶權貴’來了,他這清修的世外之道修成了本該視之如‘糞土’的富貴道,難怪走火入魔的殉道了。”子君兄說罷這譏諷之語后,又問周夫子,“那么好的料子怎的雕了個怪物出來?”

    “很怪嗎?”周夫子拿起那玉石像,走到一旁日頭更足之處,捏著繩頭處緩緩轉動起了那玉石像,回過頭來問看著這一幕,面上譏諷之色漸漸褪去,轉為若有所思的子君兄,“你方才看的角度不對,這樣看還怪嗎?”

    子君兄瞥了他一眼:“原來是雕了個多面的神魔妖怪玉石像。”他說道,“作甚把這些神魔妖怪都雕在一塊石頭上?”

    “沒辦法,我只有一塊好料子啊!”周夫子摩挲著手里的玉石像,笑著說道,“可偏偏神魔妖怪那么多,也只好委屈他們都呆在一塊石頭上了。”

    “我方才還在笑‘殉道丹’修出了富貴道,可看你眼下如此委屈這些‘神魔妖怪’,卻又覺得人既生在世間,便繞不開銀錢之事,沒有那富貴開道,‘殉道丹’死了那么多年,你手頭都沒攢出第二塊好料來。”子君兄說道。

    “所以,坊間話本里會說‘道不輕傳,法不賤賣。’白手傳經濟世,后人當餓死’。”周夫子唏噓了一聲,嘆道,“‘殉道丹’修富貴道出了岔子殉道了,我等笑話他走火入魔。可一旦當真沒錢了,逼得我將所有神魔妖怪都盡數刻在一塊石頭上,不知情者乍一看又覺得這好似是個怪物。”

    “其實細看還好,看久了也習慣了。”子君兄看著周夫子手里的多面玉石像頓了片刻之后,說道,“說到底,在吃喝拉撒出行都需要銀錢的世間走那脫俗的清修之道本就是矛盾的。那些視金錢如糞土的名士有時也要賣畫為生,更有不少生下來便有祖業為基石,可謂前人栽了樹,才能叫他這后人一生下來頭頂便有一片庇蔭的。”

    “是啊!我頭頂沒有庇蔭,便一邊需要教書掙錢供養自己這張嘴,一邊跟著他們做些事……”說到這里,周夫子看了眼屋內,今日除了他同子君兄之外,那些人并未出現。

    那些天生下來便坐擁富貴的眼下遇到了大麻煩,正想法子‘渡劫’,自不會如先前那般來的頻繁了。

    “我原以為你比我早來那么多年,跟著他們做了那么多年的事,總是積攢下來不少家當的。”子君兄說著偏頭看向周夫子,“這些時日,他們每一回給的銀錢都那么少,我還以為是因為我新進的緣故,你這‘老人’到手的當比我多不少。”

    “便是街邊鋪子里打雜的老伙計,做的年歲久了,那每月到手的銀錢也會加一些的。可我……就是不曾變過。”周夫子對著子君兄笑了笑,從袖中摸出一本賬冊遞給子君兄,說道,“這是這些年的帳,你看看!”

    子君兄接過賬冊翻了翻,又將賬冊還給周夫子,表情微妙:“我原先以為你翻來覆去就那兩身衣裳是世外之人的不在意外物,沒成想只是被那最俗氣之物桎梏住了罷了。”

    “我若有金山銀山在手還是這般便是真正的不在意外物,眼下都要精打細算的過日子算什么不在意外物?”周夫子說到這里,笑著捋了捋須,“便是他們沒遇到這一茬事,這賬冊我遲早也會給你看的。”

    子君兄當然明白周夫子給他看賬冊的用意,聞,說道:“說實話,我也沒那些燒錢的愛好,可人活在世間,每一步都需要用錢。我可以不要金山銀山,卻不想花個錢買些試驗藥性的藥材還要精打細算,看人臉色。若是早知如此,我絕對不會加入進來的。”說到這里,子君兄看了眼周夫子,問他,“何不早說?”

    “早說又能如何?他們想要你加入是你能說了算的?”周夫子說到這里,笑了,“更何況你我既沾上了他們,走的自也不是什么公道了。”說到這里,他抬起自己的手,盯著自己手掌中的薄繭看了看,嘆了口氣,“實不相瞞,這么多年下來,即便是我教書到手的銀錢都漲了,也只有他們這里的工錢不漲。說實話,哪個正兒八經的地方是這么給銀錢的?”

    子君兄聞,點了點頭,問周夫子:“你在這并不正兒八經的地方呆了那么多年,眼下給我看這些是想做什么?”

    “這屋子里的骨子里都是同一種人,被克扣銀錢多年還不吭聲,依舊在那里吟誦詩句的‘超脫世外’之人可不會出現在這個屋子里,”周夫子說道,“我當然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且被他們拖入這里呆了那么多年,演了這么久的‘世外之人’,心里憋屈了這么久可不好過。我要拿回這么多年心里憋屈的補償。”

    子君兄點頭,‘哦’了一聲,說道:“我原先還當真以為只有那個女人怨恨他們這些人,卻不想你也是!”

    “那個女人骨子里就是個雀兒,偏這群人旁的沒有,那女人相中的東西他們有的是。”周夫子說道,“要知道,這群人原先可都是那女人風光時的擁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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