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虛。”溫明棠說道,“我在宮里被人做小動作時,常會跑到那始作俑者的身后,拍她一記肩膀,那人通常會嚇一跳,看到是我的臉時更是害怕,嚴重的甚至還會至昏厥的地步。甚至旁人一提我的名字,那人都會下意識的將注意力放到我這里……”
這話一出,一旁的湯圓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貓兒狗兒做了壞事,偷偷躲到一旁裝作不知道時也是一幅面上裝作‘不知’,內里卻警醒極了的反應,那耳朵豎在那里,一眼可見,實在騙不了人的。”
當然,突然提及這個法子也不是沒有緣由的,溫明棠將自己手邊正翻的一本神鬼話本中的一段指給林斐看:“這話本里就有個陸娘子,是個被生母拋棄的孤女,她被家人賣與那老叟做妾,哭哭啼啼途中遇到了送葬隊伍,陸娘子沒有讓白事,當夜便死了,成了鬼新娘,而后報復了所有人。”
雖說這橋段不是全然相似,可那相似程度可說不小了。
將那本書挑到了一邊,溫明棠看向林斐手頭那些書,道:“一本書中的‘陸娘子’相似不算什么,是與不是,將所有書中的‘露娘’都找出來看看便是了。”
至于找出來之后么……看著手頭的話本子,溫明棠說道:“可以看看話本子背后到底是誰了。”
想到這個還要全賴東極書齋東家的提醒了。只是出宮之后她看的話本子也不少了,溫明棠看著手頭這本話本子的署名作者,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名家,印象中這作者統共也就寫過那么一兩本書。
光靠一兩本書就能在露娘腦中‘種’下這‘引導’嗎?顯然不大可能。
溫明棠看著手頭的話本子說道:“若這話本子背后是一個人那就好辦了,怕就怕沒那么簡單,背后那人藏的極深。”
……
比溫明棠、林斐等人更不解的是露娘自己,有些事一旦過了明路,她想要找出答案……或者說是有人想要找出答案的話,那些東西便自有人替她弄來。
露娘謝過將話本帶來的楊氏族老心腹,抬頭看向心腹:“說實話,我連翻了幾日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到用那個方法來裝神弄鬼的。”
看著露娘眼底的烏青,心腹點頭道:“不急,慢慢翻,有消息喚我等就是了。”
露娘點頭應了一聲,看著身邊堆砌成冊的話本子,見心腹并未立刻離開,‘哦’了一聲,拿起一旁的食盒起身:“我這就去給他喂飯,早上那一頓已喂了,方才翻話本子入了迷,晚了些,不過我自己也未吃。”她道,“這等事你等放心便是!吃喝拉撒的事,人的肚子是會提醒我的,便是一時忘了,也不會拖太久的,晚半個時辰吃飯不要緊的。”
心腹點頭,轉身正要離去,露娘卻忽地出聲叫住了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卻并未抓住那一處關鍵,只是張了張口,默了半晌之后,才道:“我方才一瞬間想說什么來著的,卻突然忘了。”
這等事常見的很,心腹不以為意,回道:“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便記下來,下回我來時你再告訴我。”
“好。”露娘想了想,說道,“吃喝拉撒的事我每日都做的,不會忘了他。”
心腹“嗯”了一聲,看了眼露娘,又問:“可還有什么事?”
露娘搖頭,下意識的扶了扶額:“……沒有了。”
“照顧好他。”心腹指了指那床榻上的‘梁衍’,出了門,想起在來之前去書齋里拿書時,書齋東家感慨的那些話——“這幾日要這些書的人還真不少,整個行當的人都在打聽,想接下這活兒。”
看來,在找那在露娘腦海中‘種’下梁衍‘結局’之人不少啊!連整個出書的行當都驚動了。
當然,不驚動也不行啊!那么多書冊好大一筆銀錢呢,而舍得買這書的又都不是尋常人,皆大方的很。給錢大方,給完錢還沒什么事,哪個行當不喜歡這等客人啊!
只是不知那幕后之人是不是真的藏在那些書中了!
……
即便是外頭的事,可林斐想了想,還是‘透露’給了大理寺大牢里的這個‘露娘’。
面對外頭這些時日的情形,大牢里的‘露娘’眼里亦露出了驚訝之色,顯然也未想到這一茬。只是聽罷之后,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雖這話沒頭沒尾的,可不管是她還是大牢外的林斐等人都聽懂了,這‘露娘’的意思是她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左右……我不無辜。”她說著,閉上了眼,“若是無辜的話,定是拼盡全力也要將那人找出來的。”
“我若無辜,這個裝神弄鬼之人憑甚玩弄我于掌心之中?他何德何能做下這種肆意玩弄他人的惡事?”大牢里的‘露娘’說到這里,睜眼,眼里閃過一絲厭惡之色,“‘司命判官’?我呸!惡意作弄他人的小人罷了!”
“只是……先動手的是我,作惡的是我。”大牢里的‘露娘’說著閉上了眼,“所以,他成了對的那個人,而我……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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