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承讓了!”
誰知,小燕子有詐,一聲大叫:
“什么讓不讓的!誰會讓你!”
小燕子一邊叫著,一邊抓了一個龍頭,對蒙丹砸了過去。再抓起鼓棒、銅鑼、旗桿、樂器……反正,手邊有什么,抓什么,全部乒乒乓乓地砸向蒙丹。
蒙丹已經掉頭要走,毫無防備,幾乎被打到。幸好身手靈活,全部閃過。一怒之下,飛躍回來,伸手就抓住了小燕子的衣服,把她高舉過頭。
永琪一個箭步沖上前,伸手就打,大喊:
“呔!放下她!”
蒙丹摔開小燕子,急忙應戰。四個旁觀回人,見到永琪出手,嘴里喊著一些聽不懂的回語,大叫著也躍進戰場。
爾康、柳青、柳紅一看,不得了,對方還有四個人!一急,也都飛身而入。于是,一場混戰就此開始。
幾個回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是,要和爾康他們打,還是差了一截。爾康、永琪、柳青、柳紅本來可以打得很漂亮,奈何小燕子總是橫沖直撞地陷入險境,大家又要打架,又要保護小燕子,就打得顧此失彼。好幾次,小燕子都落進蒙丹手里,再被眾人手忙腳亂地救出。
紫薇、金瑣看得心驚膽戰。紫薇就著急地、不斷地喊著:
“小燕子,不要打了!快停止,如果打傷了,怎么回家?根本是誤會嘛!大家解釋解釋就沒事了!為什么要打架嘛?”
小鄧子急得雙手合十,不住地拜天拜地:
“天靈靈,地靈靈,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咱們的主子不要出事,不要受傷,小鄧子給您拜拜了!”
小卓子急得團團轉,嘴里念念有詞:
“我就說不要出來,不能出來。我的好主子,我的好祖宗,別打了,大家的腦袋都跟你有關系呀!”
小桂子和小順子搓手的搓手,抓頭的抓頭,大家都急得不得了。
爾康和柳青兩人圍攻蒙丹一個。蒙丹顯然有些不支。柳青趁他不備,一拳打中他的肩頭,這一下,正好打在蒙丹的傷口上,蒙丹呻吟一聲,肩上沁出血跡。爾康看到他身子搖晃,幾個連環踢去踢他的下盤,蒙丹一個躲不開,幾乎摔倒。爾康急忙一扶,握住蒙丹的手臂,喊道:
“壯士,可不可以停手了?”爾康覺得手里是濕的,低頭一看,忽然發現抓了一手血跡,大驚,“你受傷了?你身上有傷?你帶傷打架?太不可思議了!”
爾康驚訝之余,托住蒙丹的身子,用力躍出重圍,大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大家停止!停止!”
大家這才紛紛停止,睜大眼睛看過來。但見蒙丹臉色慘白,神情依然自若,肩上、袖子上都是一片殷紅。四個回人圍過來,用回語嘰里呱啦地喊叫。其中一個,就拿出一瓶藥,倒了一粒,塞進蒙丹嘴里。小燕子忍不住低喊:
“紫金活血丹!”
蒙丹吃了藥丸,就定了定神,對爾康等人一抱拳,說:
“一點小傷,沒有關系!”話沒說完,早已支持不住,身子已經搖搖欲墜。
柳青急喊:
“帶他進去,我的房間里有金創藥!”
小燕子睜大眼睛瞪著蒙丹,頓時之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原來你身上有傷?你有傷,還打得這么漂亮,你簡直是個英雄!是個好漢!小燕子服了!”就學著男孩子一拱手。
蒙丹勉強一笑,還想說什么,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爾康伸手一抱,托住蒙丹的身子。
“趕快抱進客房里去!”柳紅喊。
小燕子等人和蒙丹的認識,就是這樣開始的。
那天,在會賓樓的客房里,他們給蒙丹包扎了傷口。當大家發現蒙丹渾身都是傷口的時候,大家更是驚訝極了。那四個回人,顯然只會說回語,問什么都問不出來,只是非常緊張而防范地看著爾康他們處理傷口。
“他們好像有難之隱,我看,是經過一番血戰!”爾康分析地說。
“血戰!唔……”小燕子對蒙丹更是佩服,“他一定是個江湖大俠客!”
大家正在研究蒙丹,蒙丹也悠悠醒轉,睜眼一看,看到大家圍繞著他,大驚,慌忙從床上坐起身來。柳青急忙扶住,說:“這位壯士,你最好再躺一躺。你的傷口,我們都給你上了藥,包扎好了!我這個刀創藥是很靈的,這樣包扎著,每天換藥,包你十天半月就好了!”
蒙丹掙扎著坐好,對大家一抱拳。
“謝謝各位!有勞費心了!”
“你身上有傷,自己要保重,不能隨便和人再打架了!”爾康忍不住叮囑。
蒙丹苦笑,眼光掃著小燕子:
“有的時候,真是沒辦法,碰到不講理的人,硬要打架,怎么辦?”
“你說我嗎?”小燕子轉著眼珠說,“如果我知道你受傷了,我才不會跟你動手呢!我絕對不會‘乘人有危險,就去欺負人’!但是,你武功這么好,怎么會受傷呢?”
蒙丹苦笑不語。永琪就問:
“請問壯士,怎么稱呼?”
蒙丹有些遲疑,還沒說話,小燕子心直口快地問:
“你是‘生姜’人,是不是?”
“生姜?”蒙丹一怔。
“是呀!你這樣的打扮,柳青說你是‘生姜’人。”
“她的意思是,你是‘回疆’人?”永琪趕快解釋。
蒙丹環視眾人,看到一張張熱情而率直的臉,終于坦白地說道:
“我姓蒙,單名一個丹字。不瞞各位,我確實是回人。”
“在下福爾康,對于閣下的身手,實在不能不服!咱們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如何?”爾康說。
“我姓艾,單名一個‘琪’字!”永琪說。關于真實身份,當然不能透露。
“我是柳青,那是我妹妹柳紅!”柳青介紹。
小燕子一拍胸口:
“我是小燕子,這是紫薇和金瑣,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有的是結拜姐妹,有的是生死之交,有的是‘山無棱,地無邊’的朋友……反正說不清楚,就是那個感情好得不得了的人!你雖然帶傷打了一架,又把傷口弄破,流了好多血,可是,你的血沒有白流,因為你得到好多好朋友!”
小燕子嘰哩呱啦,蒙丹聽得動容了,點點頭,誠懇地說:
“回人蒙丹,感謝各位的好心,如果有可以效力的機會,一定全力以赴!”
小燕子好奇地再問:
“你那個‘生姜’,不是在很遠的地方嗎?你跑到北京來做什么?”
“你怎么能說這么好的漢語?”永琪也追問。
蒙丹眼光灼灼地環視大家:
“我從小就學漢語,說得跟漢人差不多,我在新疆,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他欲又止,“各位,我有個請求……我的身份,是個秘密。如果給人知道了,我會有殺身之禍……我看各位都是很義氣的人,請幫我保密!”
“我知道了!你是從‘生姜’逃出來的!你一定受了什么冤枉,有仇人在追殺你,你一路從‘生姜’逃到北京,幾次和敵人大戰,你的人少,敵人太多,你打得落花流水,還是受傷了!”小燕子有聲有色地說道。
蒙丹又苦笑了一下,眼神落寞而凄苦:
“姑娘真是聰明!差不多就是這樣。所以,如果幾位不提遇到了我的事,我會非常感激。”
“你相信我!我們一定不提,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小燕子說。
“請說!”蒙丹看著小燕子。
“我要拜你做師父!”
“我怎么敢當?”蒙丹一怔。
“你怎么不敢當?敢當敢當,一定敢當!反正,我認定了你做師父,如果你做我的師父,你的仇人就包在我身上,我幫你除掉他們!”
“不要說笑話了,我四海為家,在北京不會久留。”蒙丹說。“既然四海為家,為什么不在北京久留?”小燕子問。
兩人正在扯不清楚,紫薇忍不住著急地提醒大家:
“小燕子,別鬧著拜師父了,我們出門好半天了,你又打架,又交朋友,又拜師父……現在,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家,我們就有麻煩了!”
永琪、爾康一震,看看窗外的暮色,全部緊張起來。
“真的!大家快走吧!”爾康喊。
小燕子就對蒙丹一拜:
“小燕子暫時拜別師父,你好好養傷,柳青、柳紅會把你當成自家人一樣,你的那四個朋友,他們也會招呼的。這兒還有幾間客房,你們就住下來,不要客氣!咱們是那個‘四面八方,都是兄弟’,所以,你就是大家的兄弟……”
金瑣拉著小燕子就走:
“別說了,快走吧!柳青會幫你照顧‘師父’的,你就不要啰啰唆唆了!要不然小姐又要跟著你遭殃!”
大家拉著小燕子走。小燕子兀自一步一回頭:
“師父!你不許悄悄地走掉……聽到沒有?我過兩天再來看你,你把你的那個仇人的名字告訴我,我幫你報仇……還有你的故事,你一定有一個很精彩的故事,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蒙丹只是苦笑,眼神深邃,看起來莫測高深,而略帶蒼涼。
爾康帶著大家,回到宮里,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紫薇走在御花園里,神態就緊張起來了,看看爾康,看看永琪,不安地說:
“爾康,五阿哥,你們不要再送我們了,我們自己回漱芳齋去!”
爾康看著紫薇,不知怎的,心里那層不安,又卷上心頭,就把她的手一拉:
“紫薇,借一步說話!”
“你干嗎?別拉拉扯扯的!當心給人看見!”紫薇驚慌地東張西望。
小燕子大笑,調侃地說:
“你就跟他借一步說說話吧!要不然,我們大家集體回避!”
小燕子一揮手,大家就笑著,一溜煙地通通跑開了。
“你看你嘛!待會兒我又會被小燕子笑!”紫薇羞得跺腳。
爾康就把紫薇一拉,拉到一座假山后面去。
“有話快說!天快黑了!”紫薇好著急。
爾康凝視紫薇,在紫薇那對黑白分明的眸子下,許多心事,都藏不住了。
“紫薇,自從太后回來,我一直心神不定,覺得隱憂重重。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壓在心里好難受。”
紫薇被他嚴重的樣子驚嚇了。
“什么事?”
“我想,我們已經這么好了,彼此都不該有秘密。”爾康遲疑地看著紫薇,“又怕你胡思亂想,弄得本來沒事,反而變成有事……”
“你快說啊!你這樣吞吞吐吐的,我更加會胡思亂想了!最近,我就覺得你有心事,你就坦白說吧!”紫薇著急地盯著他,有些害怕起來。
“有關兩個人,一個是晴兒,一個是金瑣!”爾康沖口而出。
紫薇大大一震。
“晴兒?金瑣?”
“是!”爾康深深地看著紫薇,“先說晴兒。晴兒的身份,你已經了解了,但是,有件事你不知道。六格格去世之后,在幾年前,皇上曾經想把我指給晴兒,當時,晴兒還小,這只是一個提議,誰也沒有認真。不過,這件事總是一個事實……如果別人告訴你,就不太好,所以,我寧愿自己告訴你!”
紫薇心中猛地一抽,眼睛睜大了,定定地看著爾康。
“你為什么從來沒說過?”她啞聲地問。
“它從來不在我心里構成什么,連皇上也忘了這件事,我何必去說它呢?”
“那么,你現在為什么又要說呢?”紫薇緊緊地看著他。
爾康一怔。
紫薇急了,眼前,立刻浮起那天看到爾康和晴兒談話的神情,浮起晴兒那張白皙嬌美的臉龐,那對若有所訴的眼睛,還有……她那清脆悅耳的聲音……
“可見,她在你心里還是有分量的,是不是?”紫薇急問,“你跟她有‘過去’嗎?一定有,是不是?那天在御花園碰到你們,我就覺得怪怪的,現在,我全明白了!我們交往的這段日子,她離開你很遙遠,我離你很近,你忘了她。但是,現在她回來了,那些‘過去’,就也跟著回來了!”
“你在說些什么?”爾康大驚,“我就知道不能跟你說!五阿哥一定要我跟你‘備案’,一‘備案’你就開始編故事!我向你發誓,我跟她什么都沒有,老佛爺家教森嚴,也不允許有任何事……”
“難道你家不是‘家教森嚴’,你和我還不是發生了感情?‘家教森嚴’又有什么用?”紫薇一急,嘴里的話,不經思索就沖出了口。
爾康瞪著紫薇,生氣了。
“你這是什么邏輯?怎么可以用我們的故事,去套在別人的身上?你這樣硬栽給我一個‘過去’,實在太不公平了!你簡直辜負我的一片心!辜負我特地告訴你這件事的誠意!”
看到爾康生氣了,紫薇更急,立刻后悔了,聲音就軟弱下來:“對……對不起,我……我有一點失常!那個晴兒,那么漂亮,那么會說話,在老佛爺面前,那么有辦法……我覺得……我覺得……她是我的威脅,我在她面前,好渺小……我怕……”她吞吞吐吐地說到這兒,眼淚就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爾康原是要防止任何的流傳到紫薇耳朵里,免得紫薇多心,這才老老實實地把那件根本“沒什么”的舊案供出來。不料紫薇的反應這么強烈,又看到她哭了,頓時五臟六腑,全部揪成一團。早知道,就該什么都不要說!他一個控制不住,就伸手握緊她的手,拉她入懷,擁著她,一迭連聲地喊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實在不該跟你說這件事!更不該跟你大聲!你別哭,我要跟你說的,其實好簡單,就是請你信任我,不管有什么風吹草動,我心里只有一個你!真的,永遠只有一個你!你不要怕,誰都不會成為你的威脅,誰都不會!”
附近有宮女走動說話的聲音,紫薇一驚,慌忙掙脫爾康,胡亂地擦著眼淚。
“什么都別說了,讓我回去吧!給人看見,算什么呢?”爾康拉著她,急切地看她:
“你信我了嗎?信我了嗎?”
“不知道該不該信……”紫薇哽咽著。
“什么叫該不該信?我要怎樣才能讓你信?”爾康急了,一甩頭,“這樣吧!我現在就去找皇上,讓他做主,給咱們立刻完婚!”說完就走。
紫薇急忙拉住他。
“你不要這樣子嘛!我信你,信你,信你!好了吧?”她四面看看,“我真的要走了!”突然又想起來,問爾康,“你說第二個人是金瑣,那是什么意思?”
爾康長長一嘆。
“算了,今天不跟你說了!你一下子沒有辦法接受這么多的事!金瑣的問題,改天再談!”
紫薇滿腹狐疑。
“金瑣跟你說了什么嗎?”
“沒有,沒有!”爾康連忙回答,“是我的問題,我不能委屈了金瑣!”
紫薇一呆,還來不及說話,幾個宮女走了過來。紫薇一驚,就想掙脫爾康,爾康在匆忙之中,抱住她,吻了她一下,匆匆地說:
“記住,千萬語,只是一句,你永遠是我心中的唯一!”
紫薇好感動,淚汪汪地看了爾康一眼,掙脫了他,跑走了。
紫薇趕回了漱芳齋,發現一屋子的宮女太監都在著急。小燕子已經換了旗裝,戴好旗頭,正在等她。原來太后賜宴,所有阿哥格格都去了,只差了她們兩個。
“快快快!”金瑣一迭連聲地喊,“小姐!要換衣服,要梳頭,要戴首飾,換旗鞋……我看,是一定會遲到了!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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