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馬車內,祁王與陸聽風相對而坐。
    “既然您要去尋陳前輩,那不妨與本王同行。您未曾去過天鎖山,我可派人直接將您送到山腳下,那里有我這些年登山的小道,您沿著小道一路攀登,便能找到陳前輩了。”
    “如此也好,勞煩王爺了。”
    陸聽風拱手道。
    祁王客氣還禮:
    “也都是為了陳前輩。
    實不相瞞……這十年間,我也時常登天鎖,向陳老前輩請教武學與天地之理。
    我能感受到,陳前輩心中,總是有些孤寂的。
    更何況,這籠子,也本不應該由他……”
    “王爺。”
    陸聽風搖搖頭,打斷道:
    “當世,只有他,有能力守在那里。
    他是何等孤傲的一個人,他想去做,便去做了,在他心里,沒有應該不應該。
    更何況……
    前朝陳皇后,還是他的親姐姐。”
    此一出,馬車內氣氛頓時一滯。
    祁王垂下了腦袋,眼神中多了一抹復雜。
    他似乎也想起了某個早已逝去的女子,那個在自己年少的頑劣時期,溫柔照顧自己的女人。
    在自己闖禍犯錯后,父皇會用鞭子打他,母后會罰他跪祠堂,而那個女人,則會向父皇母后求情,會在自己挨罰后,為稚嫩少年抹藥。
    她會在給大哥親手做戰袍時,也不忘記給從小熱愛兵事的自己縫上一件。
    在錦書的母親被憤怒的父皇關進宮里后,也是那個女人細心照料著懷孕的她,把她當成真正的弟媳對待。
    那個女人對自己來說,是大嫂,更是無微不至的姐姐。
    當年,是自己,親眼目睹著她上了山,卻無能為力!
    籠子,
    籠子,
    籠子!
    祁王低垂著腦袋,咬牙切齒,眼眶一片血紅。
    就算是自己,就算是大哥,在這世上,也有無能為力的事。
    不過,快了,很快了。
    等他們兄弟幾個,將這座天下蕩平,目光所及之處,再無人可威脅大寧。
    報仇的時候,就要到了。
    陸聽風看著祁王低垂著腦袋,輕嘆了一口氣。
    ……
    七日后。
    千騎至東海。
    東海城官員出城二十里相迎,千騎不做理會,徑直入春秋書院。
    這是自太祖皇帝那句大寧政令不入春秋書院之后,三十九年間,第一次有軍隊進入這座超然之城。
    “祁王爺。”
    有老者白發蒼蒼,站在書院牌坊之前,親自迎接。
    碩大牌匾上,春秋二字,剛勁有力,帶著歷史的滄桑,站在牌坊下,厚重氣息撲面而來,
    陸聽風抬頭打量著,嘖嘖稱奇。
    祁王面不改色。
    世間讀書人,不論出身哪條文脈,哪家傳承,面對著這座牌匾,都會自心底升起一股敬意,這是對千年先賢們的尊重。
    而此時站在正門前的兩人,心底卻是毫無波瀾。
    無他,一個江湖泥腿子,一個軍中丘八。
    老子不識字。
    “有勞孟老祭酒前來相迎。”
    祁王上前拱手行禮。
    孟銘身著普普通通的白袍,身形略顯佝僂,氣質內斂,與其說是天下第一書院的大祭酒,更-->>像是一位鄉村里的教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