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令?”
    雪滿關,城墻上。
    有大將身著黑甲,絡腮大胡,面容堅毅。
    他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遙遠的北側。
    那煙火很是模糊,只能隱隱看到一絲光亮。
    從方才開始,他就隱隱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很輕,很微弱,但他可以分辨地出來,那是高手戰斗的余波。
    他來到城墻上四處眺望,卻一無所獲。
    他更詫異了,在他目光所不及之處,有一場戰斗能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讓他感受到余波,那該是怎樣的強者?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那北方的煙火令。
    形狀與顏色很奇異,他是第一次見到。
    有一名身著鎧甲的軍官匆匆走上城墻,來到這將領面前。
    “總兵。”
    軍官行了一禮。
    被稱為總兵的黑甲將領,正是雪滿關總兵,薛盛。
    薛盛對軍官點了點頭,眼前這位,是軍紀官,也是采律司雅部駐雪滿關的主事。
    “稟總兵,末將認得北方方才升騰起的令火。”
    軍官面容嚴肅道:
    “前些日子,京里總司最新一版的事務分冊分發到末將手中,在分冊上,有過此令火記載。
    其色藍紫,呈瓣狀,落若流星,
    此乃十三衙門總督,蜀王緊急令火。”
    薛盛瞳孔一縮,深吸一口氣,
    半生的軍旅生涯讓他強行恢復鎮定,有條不紊地安排道:
    “傳我將令,開北城門,調本將五千親衛精騎出關,通知譚塵,與本將一同前去。”
    “是。”
    身旁,薛盛的親衛拿著虎符迅速下去聚兵。
    關內軍營,燈火瞬間大亮,銅鑼聲起,聚兵鼓響。
    “本將不在時,關內一切事務由副總兵指揮,不得有誤。”
    “是。”
    軍紀官拱手領命。
    隨后,薛盛匆匆走下城墻,接過親衛搬來的大刀,跨上棗紅馬,奔向北城門。
    “總兵。“
    此時,譚塵已然在門口等候了,他一手持著韁繩,向北望著,一臉焦急。
    三分之一炷香未到,
    五千精騎已然整肅完畢,具披全甲,背負箭矢,手握兵刃,隨時等待出征。
    薛盛治軍,可見一斑。
    “走。”
    薛盛沒多下軍令,只是一馬當先,往北縱馬而去。
    譚塵跨馬跟在其后。
    身后,是五千精騎匯成的洪流,如同一團浩蕩的烏云,往北席卷著,馬蹄聲整齊而沉悶,如同聲聲悶雷。
    沒有軍令,不知目標,
    五千騎兵未一句,沉默而肅殺地隨著主帥的方向沖鋒。
    這是雪滿關最關鍵的精銳,是在任何危急戰局下都能起到顛覆作用的底牌,失去了他們,雪滿關便真真正正成為一座守關。
    作為主將,薛盛是不合格的,他把這五千精騎掏出,奔向情況不明的戰場,在大戰將至的情況下,無比愚蠢。
    嚴重些說,若今夜之事是敵方的計謀,他此舉會牽一發而動全身,五千精騎覆沒,他也身死,雪滿關失去主將與戰略穿插的力量,甚至淪陷。
    可作為陛下的臣子,他只能這么做。
    倘若那軍紀官說的沒錯,此時此刻,陛下的兒子,蜀地的王,正處于生死攸關之際。
    他,必須得去。
    薛盛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兵刃,呼吸有些沉重。
    下一刻,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向東邊西闕山脈看去。
    譚塵也看向了那處,緊緊皺起眉頭。
    有三道身影,三股氣息,位置在他們之前,以極快的速度向北方趕去。
    “總兵……”
    譚塵沉聲呼喚。
    薛盛的目光中先是有些疑惑,隨后,眉宇間出現一抹了然,微微頷首道:
    “是友非敵。”
    譚塵點了點頭,一甩馬鞭,馬速再度提升。
    他想盡快趕到殿下身旁。
    ……
    此時,
    雪滿關北側。
    天下第四的霜戎左王,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一拳捶進了大坑。
    這件事說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指著鼻子說吹牛不打草稿。
    就算是陳一在如此年輕時,也絕對做不到。
    所以,在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下來,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位年輕人。
    “嗒。”
    大坑中,傳出了聲音。
    那紅袍破碎的男人,從大坑中走出,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丁賈很憤怒,在場的人們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同時,他又很平靜,那是一股死寂的平靜,正是這種平靜,讓李澤岳眾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丁賈上半身的紅袍已然在戰斗中崩碎,裸露出了健碩的肌肉。
    他的身軀上,刻滿了詭異的符文。
    像是一個個眼睛,扭曲著,旋轉著,散發著幽黑的光芒,如同活過來一般,在身體上流轉著。
    “刻紋……”
    李澤岳皺起眉頭,他是聽說過這種煉體方法的。
    由刀斧作為刻具,劃破肌肉骨骼,按照固定的紋路刻在身上,是負重,也是封印。
    霜戎修行法以苦修著稱,煉體武者更是其中之最,背負著的那些紋路,便是無時無刻的負重修行。
    而丁賈身上的刻紋,又何止百道,每一道刻紋,都在給他的身體施加著壓力。
    且,刻紋是無法解除的,一朝刻上,至死方休,更是沒有什么解除封印之類的說法。
    黑子深吸一口氣,這位,一直在扛著這些東西在跟他們戰斗?
    李澤岳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沉重,他自認修行刻苦,煉體更似瘋魔,可與丁賈比起來,卻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一股挫敗感,瞬間涌上心頭。
    丁賈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大坑邊緣的李澤岳。
    隨后,他向前邁出一步。
    裂痕,自丁賈腳下蔓延而出,大地也抵抗不住他這一腳的重量,一路崩碎至李澤岳身前。
    李澤岳腳尖輕點,身形凌空而起,躲過了這一擊。
    丁賈嘴角一扯,后腳一蹬,直追李澤岳而去。
    他的速度極快,音爆聲轟鳴而起,剛想揮拳攻向那年輕人,卻見身側出現一道黝黑的壯碩身影。
    丁賈微皺起眉頭,這黑漢怎的那么耐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