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然城南。
    那是一處平原,
    這座平原沒有名字,這條路,曾是北蠻重要的糧道。
    現在,已經被八百騎截斷了,成為了一處被鮮血浸透的戰場。
    八百騎,
    現在僅僅剩下了五十人。
    馬匹,早就沒有馬匹了。
    在無數次的沖鋒下,強悍的戰馬們早就折斷了四肢與頭顱。
    這是一處包圍圈。
    五千虎豹騎,北蠻最為精悍的虎豹騎,在這八百騎悍不畏死的廝殺下,僅僅剩下了兩千余。
    但,加上原本在北邊準備堵截趙離的那三千騎兵,仍有五千之數。
    包圍圈極小,甚至容不得騎兵的一次提速沖鋒。
    五十人,強弩之末的五十人,
    依舊持著刀,形成一道松散的圓形戰陣,護衛著他們的世子。
    最中間,趙離坐在一具無頭尸體上,背上插著三根箭矢,披頭散發。
    那具尸體,穿著金甲。
    他的手中,提著一個頭顱,
    渾身浴血,趙離仍在囂張地笑著。
    他走上前,撥開斷了一臂仍護衛在他身前的羅南,高高舉起手中的頭顱。
    那頭顱上,還戴著一頂金色的頭盔。
    “虎豹騎,我呸!”
    “吾家長子,就這?”
    趙離把吾樟的頭狠狠扔在地上,將手上的血抹勻,隨后用血將自己散亂的長發抹到腦后。
    一旁,真氣已然耗盡的王府破曉境老供奉湊到趙離身邊,
    小聲道:
    “殿下,這是俺殺的。”
    “閉嘴。”
    趙離瞪了老供奉一眼,
    沒看見本世子在裝這輩子最后一個逼訥嗎?
    包圍圈圍的極小,趙離已經能感受到北蠻戰馬鼻中噴出的熱氣。
    面對明晃晃的刀刃,
    趙離抬起頭,看向身前的將領。
    “你就是副將?”
    趙離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敬佩與……驚懼。
    這位副將應當是這支五千鐵騎真正的指揮官,吾樟只是個名義上的擺設。
    虎豹騎副將握緊了長矛,指向趙離。
    這是在邀戰。
    真正的勇士,總是會對敬佩的敵人最誠摯的禮儀。
    趙離笑了笑,再次舉起了定北刀。
    “結陣!”
    筋疲力盡的五十人,圍在了趙離身旁,把他擠到了最中間的位置。
    趙離憤怒地踹開身前的將士,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再次來到了戰陣的矛尖。
    虎豹騎副將抬起手,
    在落下之前,戰士們不會動手。
    這是他對定北王世子以及這支隊伍最后的尊重。
    “定北軍!”
    “虎!”
    趙離沒有再多余的講話,
    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是最后一輪了。
    定北刀,落下。
    虎豹騎將士的眼神死死盯著自家將軍的手,只要這只手也落下,他們就會迅速將這殘余的五十人撕成粉碎。
    可……
    下一刻,他們的注意力被其他的東西奪走了。
    那是如悶雷一般的響聲。
    天雷滾滾,轟轟陣鳴。
    身為騎兵,還是北蠻最為精銳的騎兵,他們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沒有上萬的戰馬奔騰在這片土地上,不可能發出如此悶響。
    也許,還不止?
    他們茫然地抬起頭,向北方望去。
    北邊,那是自家王朝的方向。
    自家人知自家事,
    咱大魏,北邊,哪里還有上萬成建制的騎兵團啊?
    在目光所及大地的邊緣,
    煙塵滾滾,
    那支隊伍,-->>終于露出了他們的樣貌。
    他們的鎧甲是明黑色的,與定北軍的顏色有明顯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