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河上風大,小心著了涼。”朱重九卻不知道自己隨隨便便一句話,能在劉基劉伯溫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見對方繼續站在原地發呆,笑著揮揮胳膊,大聲催促。
“微臣多謝主公提醒。”劉基忽然又清醒了過來,沖著朱重九遙遙地做了個長揖。
“走了,走了,趕緊進城去,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跟你商量。”朱重九又笑著揮了揮胳膊,怎么看,怎么覺得劉基今天的行止好生古怪。
不過他這個人性子粗豪,不喜歡打聽別人的**,所以盡管覺得劉基今天的情況不對勁兒,也沒有興趣刨根究底,三步兩步下了舷梯,跳上棧橋,然而被一干親衛的簇擁著,直奔城門而去。
劉基,傅友德、丁德興文武,則從另外一道舷梯下了船,緊緊追隨于后,眾人在徐州城內剛剛重新修茸過的府衙里又休息了幾天,順帶著處理了一些公務,到了第八天上午,終于接到軍情處的細作密報,脫脫已經在任城上了小船,正星夜兼程朝著黃河與運河交匯處趕來。
到了第八天下午,船幫三當家常三石也親自來到了徐州,見了朱重九,先寒暄了幾句,然后就非常認真地提醒道,“大總管最好小心些,那個脫脫和他手下的李四,都是少見的陰狠之人,此番前來會面,未必不存著拼個玉石俱焚的心思,他們兩個死了,對朝廷那邊來說沒有任何損失,可大總管若是受到半點傷害,對眼下的淮揚,對我船幫,恐怕都是一場大災。”
“多謝常幫主。”隨便彼此之間已經有了很多隔閡,朱重九依舊非常敬重眼前這位曾經給過自己巨大幫助的江湖大豪,笑著拱了拱手,低聲道:“既然先前已經答應了,現在改口,還好像我怕了他一般,我這邊備下了五條戰艦,即便蒙元水師殺到,也能周旋一二,不信那脫脫還有什么翻江倒海的本事。”
“論實力肯定是你這邊強,但最好還是小心些。”聽朱重九說得豪氣,常三石笑著點頭,隨即,又快速補充了一句,“我原本想借著給他們提供船只的機會,自己跟著一起過來,這樣,萬一發現什么不測情況,還能及時補救一二,誰料那李四卻不知道從哪弄到了一艘輕舟,并且勾結任城官府,出動兵馬將船幫的幾處分舵都給圍了起來,所以我也沒辦法再上他的船,只能偷偷跑過來,先給你送個消息。”
“能有這些消息,已經是對朱某這邊最大的幫助。”朱重九又拱了下手,很認真地回應,“如果不是以前船幫能及時提供消息,朱某恐怕沒那么容易逼退蒙元數十萬大軍,所以,貴幫先前為淮揚所做的一切,,朱某已經命人秘密記錄在案,他日尋到機會,定然會有所回報。”
這句話聽起來市儈無比,卻給了船幫上下最迫切需要的東西,承諾,因此常三石聽了之后,立刻激動的臉色發紅,呼吸急促無比,過了好一陣兒,才終于又平靜了下來,后退半步,再度沖著朱重九鄭重施禮,“船幫上下,多謝朱總管厚愛,這次實在是被逼無奈,畢竟我船幫子弟,全靠這一條運河謀生,即便恨不得大元朝立刻倒掉,卻依舊沒勇氣將官府得罪太狠。”
“常幫主見外了,這些事情,何必解釋。”朱重九聽完,繼續笑著擺手,“誰家過日子,還沒自己的難處,若是為了保護朱某,讓你船幫上下失了活路,那才是短視行為,非但會令朱某心中不安,今后再想找人幫忙探聽蒙元那邊的消息,恐怕也沒有如此合適的伙伴了。”
兩世為人,他早就學會了不把任何幫助當做別人應盡的義務,對淮安軍來講,船幫是一個非常好的合作伙伴,雙方誰都不欠誰的,更不可能為了成全一方,無條件的讓另外一方犧牲到底。
這種在彼此間實力差別已經天上地下,卻依舊平等相待的態度,令常三石愈發的感動,同時心中也隱隱一絲后悔,當年的時候,自己為什么忽然間就失去了輔佐朱都督的心思呢,要說,他那時做的事情,也沒什么錯處,只是與自己心目中的明主,有許多差別罷了。
然而真正的明主,誰知道又生得怎樣,折子戲里倒是見過許多,可那畢竟是戲子們的想象,并非事實,想到這兒,常三石心中又默默嘆氣,然后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大聲說道:“不見外,不見外,是常某糊涂了,將朱總管當成了那一般人,常某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想請朱總管成全,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該不該現在就提出來,。”
注1:劉伯溫非但見識、謀略都有獨到之處,其文章,當當時也非常有名,在文學史上,劉基與宋濂、高啟并稱“明初詩文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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