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靠近陸地處結一層薄冰,距離岸邊兩里之外,就不再封凍,如果朱賊發動人手,完全可以鑿出一條水道供船只進出。”有人立刻根據自己經驗,低聲反駁。
“海上鑿冰,可沒那么容易,除非他朱屠戶喪心病狂,把百姓全抓了充役。”
“只有特別冷的年份,冰才會凍住,最近兩年,全是暖冬,登萊一帶的海面上,根本見不到一粒冰渣。”
更多的謀士和武將加入進來,或支持,或反對,從各種角度,探討擊敗朱屠戶的可能。
這種毫無目標性可的軍議,根本不可能得出什么有效結果,但用來浪費時間,卻再恰當不過,隨著參與者的增加,中軍帳內的氣氛就越來越熱鬧,而在越來越熱烈的探討中,不知不覺,外邊的天色就暗了下來。
“不知道哈爾巴拉他們,跟朱屠戶接上頭沒有。”整個中軍帳內,雪雪恐怕是唯一一個能清楚地感覺到時間流逝的人,望了一眼外邊的沉沉暮色,心中暗暗擔憂。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只能一條道走到底,而萬一等會兒黃旗堡方向跳起火頭,誰也不敢保證,脫脫在絕望之下,會做出什么事情。
“大人,李四今天怎么不在這里。”正忐忑不安間,他的心腹,禁衛軍千戶烏恩起端著一盞馬奶走過來,以極低的聲音提醒。
“李四,你說那個奴才。”雪雪心神一振,本能地順著烏恩起的話頭重復,旋即,就將手掌握在了刀柄之上。
兵部侍郎李漢卿,就是脫脫的一個影子,向來走到哪帶到哪里,沒有至關重要的事情,絕不分開,而今天,脫脫把全軍將領召集起來商議下一步的策略,卻偏偏沒有讓自己的影子出場,此舉,怎么可能不令人心中生疑,。
“李四一直不在,太不花也不在,還有龔伯遂,就是在最開始的時候露過一面兒,然后就”烏恩起將嘴巴靠近雪雪的耳朵,繼續快速補充。
“你去叫上阿木古郎他們幾個,咱們現在就離開。”沒等他把話說完,雪雪已經迅速做出決定。
此地不宜久留,否則肯定會出變故,而只要自己回到禁衛軍的營地,脫脫老賊在沒有圣旨的情況下,想要對付自己,就得冒內訌的風險,而以他的性格和眼界,絕不會在大敵當前做如此選擇。
“是。”烏恩起低低的答應一聲,放下手中酒杯,快速擠入人群,不一會兒,幾個禁衛軍的千戶已經被他串連了起來,一同來到了雪雪的身側,眾人用眼神彼此打了個招呼,抱成一個團,緩緩走向中軍帳門口。
“雪雪將軍哪里去,莫非你連丞相的命令都不肯聽了么。”才移動了三五步,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擋在了眾人面前,探馬赤軍萬戶沙喇班手里捧著半碗馬奶,古銅色的面孔上寫滿了嘲諷。
“好像不關你的事情吧。”雪雪狠狠瞪了此人一眼,不屑地回應,“老子想做什么,還用向你個契丹崽子來交待,給老子滾一邊去,別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好像真關某家的事情。”向來就對雪雪極不友善的沙喇班猛地將酒盞丟在了地上,順手從腰間拔出了彎刀,“奉丞相命,留諸位在此用飯,識相的,就都給我站住。”
“你說什么。”雪雪也迅速抽出腰刀,隔著兩三步距離,與沙喇班白刃相對,“契丹崽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假傳軍令,威逼同僚,以下犯上,老子即便當場宰了你,過后都不會有人追究。”
他有意把水攪渾,所以扯開了嗓子嚷嚷,,頓時,就將中軍帳內所有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不少蒙古將領出于本能,果斷站在了同族的立場上,七嘴八舌地開口,對探馬赤軍萬戶沙喇班大聲斥責:“契丹崽子,把刀放下,雪雪大人去哪,用不著你管。”
“別以為丞相護著你,你就可以爬到我等頭上,這大元朝的天,畢竟還是咱們蒙古人的天。”
“沙喇班,誰給了權力在中軍帳內拔刀。”
“沙喇班,你”
“是老夫給了他權力。”猛然,丞相脫脫的聲音在帥案后響了起來,瞬間壓制住所有嘈雜,“老夫得知,今晚有賊人即將去黃旗堡燒糧,所以提前在路上布置下了陷阱,老夫不知道誰把大軍存糧之處透漏給朱屠戶,也不知道諸君當中,哪個與朱屠戶暗通款曲,所以,只能想了個笨辦法,把大伙全都集中在這里,以防再度走漏消息,現在,時候差不多了,諸位如果問心無愧的話,就跟著老夫,去看那些蟊賊如何自投羅網。”
一步步從帥案后走出,脫脫的目光如刀鋒般,在眾人臉上緩緩走過,“沙喇班,讓你的探馬赤軍保護著大伙,一道前去觀戰,有抗拒不前者,直接給我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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