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懷倒并不覺得被冒犯,只是淡淡道:“兩個孩子的小名是我取的。”
他答得避重就輕,卻依然無法避免讓張若瑋想歪。他對兩個孩子越好,反而越發堅定了張若瑋把妹妹帶回家的決心。無親無故,他實在沒有理由對他們母子這么好。除非對孩子們的母親別有用心!
張若瑋正斟酌著措辭,杜雪懷那邊仿佛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忽然一臉鄭重道:“你放心,我不會讓陸秀吃虧的。”
“陸秀?”
“哦,這是她的藝名。總之,你放心好了。”杜雪懷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望著那雙眼睛,張若瑋郁悶地發現自己到嘴的詞竟然說不出來了。半天,他才好不容易開口:“我妹妹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拋頭露面。”
“我知道,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杜雪懷答得坦然,“我不知道她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她既然已經來了,那就是我的人。是去是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跟你無關。”
“怎么跟我無關?我是她哥哥!”
“哥哥?”杜雪懷忽然笑了,“她懷著孩子沖進賭場跟人拼命的時候你在哪里?她走投無路抱著孩子走進百樂門的時候你在哪里?”
張若瑋被他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嚇到了:“你說什么?什么懷著孩子沖進賭場?”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等你什么都知道了,再以她哥哥的身份過來跟我說話吧!”杜雪懷說完,旁若無人地開始逗弄懷里的小雪球。
陸秀站在門口長舒了一口氣,雖然這樣說對一直身在國外的張若瑋很不公平,但杜雪懷剛剛的那番話的確讓她感覺很痛快。
她還真沒想到,杜雪懷竟然會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說話。大概是張若瑋讓他想到了他自己的舅舅吧。如果不是舅舅無能,他跟他母親后來也不會落到那樣的地步。
“云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會沖進賭場跟人拼命?”張若瑋是真的緊張這個妹妹,陸秀剛剛走進門去,他便撲過來,一把抓著她的肩膀緊張地詢問起來。
“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從林家逃了出來,剛到上海,被幾個小孩子搶走了身上所有的錢,不想餓死,只能孤注一擲。我運氣不錯,遇到了杜先生,拿回了一半的錢。”陸秀說到這里,偷偷掃了一眼依舊偽裝成張經理的杜雪懷。那家伙演技不錯,依然在逗弄著小雪球,仿佛什么都沒聽到。
“你……”明明應該驚險無比的經歷被她說得輕描淡寫,張若瑋皺眉望著她,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
半天,才終于還是忍不住擺出哥哥的架子教訓道:“你知不知道一個弱女子獨自一人跑出來到底有多危險?就算離了婚,你也應該繼續留在林家啊!就算爹不在,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大哥二哥!”三哥張若珉還在美國念哈佛,想指望也指望不上。
“四哥,你知道我離開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嗎?他們想對我動家法,當時我懷著差不多四個月的身孕,他們卻要對我用家法。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張若瑋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秀苦笑一聲,摸了摸小雪球粉嘟嘟的臉:“我不知道他們跟張家到底有什么仇,但我知道,繼續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我死不要緊,不能讓小雪球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張若瑋拼命搖頭,也不知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還是不相信陸秀的說辭:“不可能!就算爹當時遇到了大麻煩,他們也沒理由對你跟孩子趕盡殺絕啊!”
“誰知道呢?或許是為了替林鳳麟的新歡許微柔騰出正妻的位置吧!”
“許微柔?!”陸秀沒想到她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張若瑋眼前一亮,“你是說許有德的庶女許微柔?”
陸秀點頭。
“真沒想到許家竟然會使出如此陰損的招數!”張若瑋漲紅了臉,表情猙獰,“我說爹怎么會這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呢,原來是林鳳麟,原來是美人計!不過,連女兒都舍得放出來,許有德為了打擊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林鳳麟雖然不在政壇,但因為女婿的身份,卻能隨意出入張啟明的書房。
陸秀僵硬了。想到張啟明的突然倒臺,再想想原本歷史上他“煽動門生,以勢壓人”的經過,之前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忽然茅塞頓開了。
后世一直把焦點放在那段三角關系上,根本沒人把這樣的花邊新聞跟當時的政局聯系到一起。畢竟,這個時代政局動蕩,你方唱罷我登場,今天你稱帝,明天我當總統,連總boss都換了一茬又一茬,官員起起落落再正常不過了。
太毀三觀了,后世被當成這個時代小清新典范的許微柔竟然是個女間諜!那玩弄人心的手法倒是的確不輸蘇聯克格勃的“燕子”,難怪她把林鳳麟迷得神魂顛倒,最后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只是張瑞云母子何其無辜!
陸秀忽然感覺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后世她在娛樂圈也見識過不少陰損的手段,但這樣趕盡殺絕的手法卻還是第一次遇到。許微柔!她之前只把她當成被林鳳麟這個渣男哄騙了的無知少女,最多有點矯情,有點婊而已,如今卻咬牙切齒地記住了這個名字。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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