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整天她都窩在房子里沒出門,自己煮點面隨便對付。然后開始寫短篇稿,直到近傍晚也才寫了七百來字數。不記得是哪個外國學者說,寫東西這事兒要精雕細琢,直到額前滲出血珠。
她很痛苦。
房子里只有孤零零的敲鍵盤聲,手機也一直處于安靜狀態,甚至一個亂七八糟的廣告短信都沒有。假裝沒來由的,她心浮氣躁的厲害。不時地看一眼窗外,平靜不下來,于是找本書看。二○○八年畢淑敏自費半生積蓄買了一張船票,乘郵輪繞地球一周,便有了這本散文書藍色天堂,她每次看都能很快平靜下來。可是現在,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她很郁悶,又從書架上翻朱自清的背影。
戚喬是在八點左右打電話過來的,她當時看了一眼來電,肩膀無力垂下。音樂里還在放著劉若英的很愛很愛你,已不知單曲循環了多少遍。她關低了聲音,接通。
“做什么呢你?”
孟盛楠:“敲字呢。”
戚喬問:“今天沒出去逛逛?”
“沒。”她心疼那件裙子。
戚喬鄙視的嘆氣,約她明天逛街。孟盛楠懶得動直接拒絕,女人切了一聲掛斷。她撇撇嘴,又去看蕭紅的呼蘭河傳。最后也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半夜做夢轉醒,自己找電影看。
唐山大地震哭到天亮。
陽光落進來的時候,屋子里音響在唱歌。她擁著被子補眠,滿腦子的陳年舊事。有人敲門,她當時一愣怔,雖然明知不可能但還是緊張的跳下床跑去開。
“還沒起?”
盛典站在門外一臉詫異,右手拉著孟杭。
“姐。”小男生一臉鄙視。
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睡褲,窘迫的閉了閉嘴。盛典無奈笑,進她房間去收拾。小杭一個人去開電視看動畫片。她跟著盛典進了屋里,關了音響,問:“你們怎么過來了?”
盛典邊疊被子邊說:“閑著沒事。”
孟盛楠揉揉頭發,坐在床邊打了個哈欠。盛典問:“昨晚沒睡好?”
她悶悶的點了點頭,“有點。”
盛典將疊好的被子堆在床頭,嘆了一口氣,“給你說別熬夜,就不聽。”
“也沒。”孟盛楠說,“就是睡不著。”
“怎么睡不著啊?”
孟盛楠抿了抿嘴。
“那天打電話聽聲我就覺得不對勁,真不知道是哪個男的讓你這么廢寢忘食,還真想見見他。”
盛典一語道破天機。
“媽”
孟盛楠聲音低了,“您說什么呢。”
盛典笑,“行了,我去看看廚房有什么菜。”
女人去做飯,孟盛楠舒了一口氣。她洗漱換衣去幫忙,盛典推她去和孟杭玩不讓她搗亂。孟盛楠過去客廳坐小男生旁邊,看了眼電視上的大頭兒子小頭爸爸。
“姐。”
小男生眼睛還盯著電視,她有氣無力的嗯了聲。
“昨天你媽問我哥哥的事,我不小心說了。”小男生聲音惋惜。
孟盛楠呆了兩秒:“你說什么了?”
“哥哥給我買玩具教我玩游戲送我們回家,還讓我們睡他床”
孟盛楠:“……”sm.Ъiqiku.Πet
孟杭嘆了口氣,“雖然有點對不起你,所以我今天來看你了啊。”
孟盛楠:“……”
“張嘉和約我出去玩,為了你我都沒去。”
孟盛楠耷拉著肩膀,手撐著下巴,胳膊搭在盤起的腿上。她苦著臉咬下嘴巴,孟杭看樣不說話了,迅速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去廚房拉。孟盛楠咬牙切齒欲哭無淚。
中午的時候盛典和餡包餃子,她在一旁搟皮兒。
“心里揣著事兒呢吧?”
盛典問出口的時候,孟盛楠腦門一疼。
“你也不小了。”盛典慢慢的捏著餃子邊,“有些事兒啊媽不說你也明白,這人啊一輩子得走過多少道說都說不清。你外婆總和我說,甭管什么時候,直接挑最亮堂最寬敞的路走就行了。”
孟盛楠搟皮的動作慢了下來。
“懂我意思吧?”
孟盛楠說:“心里最亮堂,心里最寬敞。”
盛典笑,不再說。
那天好像是個什么日子來著,具體她忘了。江城有一個街道鋪滿了汽車,掛滿紅色彩帶。宜嫁宜娶,喜結良緣。那條不到百米的十字街更顯冷清,史今熬夜送完貨在自家瞇了會兒就過去了。
池錚咬著煙敲鍵盤。
“你興致不錯啊。”史今逗他。
池錚哼笑了一聲,“你忙完了?”
“忙完了。”史今伸了個懶腰,視線掃到床腳的一個女性化的紙袋。他看了眼正在忙活的人,走過去瞄了下提起來,賤笑,“給誰買的這個?”
池錚掃了一眼,直接揚手一把奪過。
“閑的吧你。”
史今嘿嘿笑,“給那位孟什么?”
池錚沒吭聲,又轉頭敲起來。
“嘖。”史今笑,“給哥們說幾句唄。”
池錚側頭,皺著眉點了一根煙。
“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