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輝的頭不知道磕到哪里,流了不少血,他緩緩睜開眼,眼前吳景安焦急擔憂的臉就是生生的諷刺,比身上所有傷加在一起還讓他難受。
他從喉嚨里發出怒吼聲,“滾!別讓我……再看到你……真想殺了你……你個王八蛋!”
吳景安不想再跟他爭辯,抓起許輝摔在地上的手機,剛想撥打120,誰知廖勝英突然打來電話,他就這樣錯按了接聽鍵。
廖勝英這顆炸彈瞬間引爆了,“你他媽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再過半小時你那七姑八姨的就該來送飯了,真想害死我……你還活著嗎,給我喘口氣,該死的,你該不會正和那家伙上床呢吧!你為了他出柜還被你家老頭打得半身不遂,他是該感動得送上門。可你這禽獸能不能節制點,你還住著院呢,一回就夠了,趕緊的,給我回來,祖奶奶祖爺爺,我這是真撐不下去了……”
廖勝英還在電話那頭練嗓子,吳景安卻聽不清他接下來說的話了。
他困惑不解地看向許輝,“許輝,你……”
許輝的嘴角一點點勾起笑,血順著額頭淌下來,勾勒他消瘦許多的半邊臉頰,他的笑是傷感,是悲苦,是嘲諷,是解脫大唐綠帽王。
他聲音很低,像說給自己聽“吳景安,我后悔了,后悔為你做的這一切,就兩個字,不值,一點也不值。”
不值,為了他丟掉半條命。
不值,為了他和家人鬧翻。
不值,為了他將來要面對太多想不到的問題。
他可能再也做不成少爺,再也過不了揮金如土的日子,再也沒有巴結奉承,再也沒有呼聲和喝彩,他成了世上最平凡不過的許輝。
不值,不值!
吳景安抬手抓住他肩膀,目光緩緩移到他臉上,“許輝,你真的……”
這一身的傷不是摔的,這些惡毒的話不是本意,這個驕傲了三十年的男人真的為他低下了頭。
吳景安心里有太多復雜的感情,它們一起擠在胸膛,擠碎了他剛剛筑起的防護墻。
他的鼻頭酸澀,太多的淚堆在眼眶里,他雙唇顫抖地說“明知道不值……為什么還要做……為什么總要把我逼到仇恨你的邊緣……為什么不干脆讓我一輩子恨你……為什么還要來找我……許輝……我……”
分手吧,就這樣分手吧,讓他回去,重新做回不可一世的少爺。
他們都已經筋疲力竭了,對彼此的傷害也在一點點加深。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們都不合適。
分手吧,還是分手吧!
許輝不用再為他做任何犧牲,他也不用再一次次體會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他害怕下一次,下一次的決裂,什么時候來臨。
可他最終,什么也沒有說。
他抱著男人,怕碰到他的傷口不敢抱的太緊,他親吻著男人的臉頰,讓他的淚和他和血混在一起。
許輝的聲音虛弱:“不是說要分手嗎,分手算了,吳景安,我真想看看除了我還有誰會要你。你這個冷血刻薄的家伙,我真后悔認識了你。分手吧,記得滾遠點,別讓我再逮到你。”
吳景安說:“不分,打死也不分了,許輝,你想怎么對付我都行,咱們不分手,以后,誰也不準再提起這兩個字。許輝……”
感情的較量,從來沒有誰輸誰贏。
他們彼此傷害,卻也彼此牽掛。
因為疲憊,所以想過放棄。卻最終,敗給了心底最深的渴望。
選擇了對方,以后的以后,還會有更多的難題。
這條布滿荊棘的道路,沒有捷徑,他們只能摸索著一步步前行。
途中允許有人退卻,有人懷疑,畢竟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著世人最普遍的自私心理。
可他們也在成長,緩慢的,一點點的,向著目標前行。
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可他們,誰又離得了誰呢?
在閉上眼睛前,許輝的嘴角微彎,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笑著。
他的平安,到底,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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