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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集-(1):多情劍客無情劍(上)_第十九章 百口莫辯

    此刻這雙眼睛里仿佛充滿了驚懼與怨毒,狠狠地瞪著李尋歡,像是想說什么,但喉嚨里只是“咯咯”地發響,一個字也說不出。

    心眉大師赫然發現小李飛刀正刺在他的咽喉上——小李飛刀,果然是例不虛發!

    極樂峒主只覺一口氣憋在喉嚨里,實在忍不住,反手拔出了飛刀,一拔出飛刀,這口氣就吐了出來。

    鮮血也隨之飛濺而出。

    極樂峒主狂吼道:“好毒的刀。”

    這時雪地上的毒蟲,已有的爬上了李尋歡的腿。但李尋歡卻連動都不動,心眉大師也不敢動。

    他只覺身子發軟,幾乎已站不住了。

    小李飛刀雖霸絕天下,但他們還是免不了要喂飽毒蟲。

    誰知極樂峒主一聲狂吼,鮮血剛濺出,數十百條毒蛇突然箭一般竄了回去,一條條全都叮在極樂峒主的咽喉上。

    只聽“沙沙”之聲不絕于耳,極樂童子已化為一堆枯骨,但毒蟲飽食了他的血肉后,也軟癱在地,不能動了。

    他以毒成名,終于也以身殉毒!

    這景象實在令人慘不忍睹。

    心眉大師瞑目合十,暗誦佛號,過了很久,才長長嘆息了一聲,張開眼來,望著李尋歡嘆道:“檀越不但飛刀天下無雙,定力也當真是天下無雙。”

    李尋歡笑了笑,道:“不敢當,我只不過早已算準這些吃人的毒蟲一嗅到血腥氣就會走的,其實我心里也害怕得很。”

    心眉大師道:“檀越你也會害怕?”

    李尋歡笑道:“除了死人外,世上哪有不會害怕的人?”

    心眉大師長嘆道:“臨危而不亂,雖懼而不餒,檀越之定力,老僧當真是心服口服,五體投地了。”

    他語聲漸漸微弱,終于也倒了下去。

    天已亮了。

    李尋歡坐在昏迷不醒的心眉大師身旁,似已睡著。

    他將極樂童子和那些“極樂蟲”都埋了起來,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在小鎮上雇了這輛騾車。

    騾車顛簸得很厲害,但他還是睡得很香,因為他已精疲力竭,喝了兩碗豆汁后,世上就再也沒有什么事能令他的眼睛不閉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騾車突然停下。

    李尋歡幾乎立刻就張開眼來,掀起車篷后的大棉布簾子,寒風撲面,他頓覺精神一爽。

    只聽車夫道:“嵩山已到了,騾車上不了山,大爺你只好自己走吧。”

    這趕車的被李尋歡從熱被窩里拉起來,又被老婆逼著接這趟生意,正是滿肚子不高興。

    再加上腳力錢也都被他老婆“先下手為強”了,若不是車上有個和尚,他只怕半路就停了車。

    嵩山附近數十縣,對出家人都尊敬得很。

    李尋歡抱著心眉下了車,忽然塞了錠銀子在趕車的手里,笑道:“這是給你留做私房錢打酒喝的,我知道娶了老婆的男人若沒有幾個私房錢,那日子真是難過得很。”

    趕車的喜出望外,還未來得及道謝,李尋歡已走了;睡覺固然是非睡不可,時間也萬萬耽誤不得。

    冰雪封山,香客絕跡。

    李尋歡展開身法,覓路登山。

    山麓下有個小小的廟宇,幾個灰袍、芒鞋、白襪的少林僧人正在前殿中烤火取暖,還有兩人躲在門后的避風處瞭望。

    瞧見有人以輕功登山,這兩人立刻迎了出來。

    一人道:“檀越是哪里來的?是不是……”

    另一人見到李尋歡身后背著的是個和尚,立刻搶著道:“檀越背的可是少林弟子?”

    李尋歡腳步放緩,到了這兩人面前,突然一掠三丈,從他們頭頂上飛掠了過去,腳尖沾地,再次掠起。

    在這積雪的山道上,他竟還能施展“蜻蜓三抄水”的絕頂輕功,少林僧人縱然眼高于頂,也不禁為之聳然動容。

    等廟里的僧人追出來時,李尋歡早已去得遠了。

    嵩山本是他舊游之地,他未走正道,卻自后面的小路登山,饒是如此,還是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看到少林寺恢宏的殿宇。

    自菩提達摩于梁武帝時東渡中土,二十八傳至神僧迦葉,少林代出才人,久已為中原武林之宗主。

    遠遠望去,只見重檐積雪,高聳入云,殿宇相連,也不知有幾多重,氣象之宏大,可稱天下第一。

    李尋歡自山后入寺,只見雪地上林立著大大小小的舍利塔,他知道這正是少林寺的圣地“塔林”,也就是少林歷代祖師的埋骨處,這些大師們生前名傳八方,死后又何曾多占了一尺地。

    無論誰到了這里,都不禁會油然生出一種摒絕紅塵,置身方外之念,又何況久已厭倦名利的李尋歡。

    他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突聽一人沉聲道:“擅闖少林禁地,檀越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李尋歡朗聲道:“心眉大師負傷,在下專程護送回來療治,但求貴派方丈大師賜見。”

    驚呼聲中,少林僧人紛紛現身,合十道:“多謝檀越,不知高姓大名?”

    李尋歡嘆了口氣,緩緩道:“在下李尋歡。”

    庭院寂寂,雪在竹葉上融化。

    竹林深處,是間精雅的禪舍,從撐開的窗子里望進去,可以看到有兩個人正在下棋。

    右面的是位相貌清癯的老和尚,他的神情是那么沉靜,就像是已和這靜寂的天地融為一體。

    左面的是位枯瘦矮小的老人,目光炯炯,隆鼻如鷹,使人全忘了他身材的短小,只能感覺到一種無比的權威和魄力。

    普天之下,能和少林掌門心湖大師對坐下棋的人,除了這位“百曉生”之外,只怕已寥寥無幾。

    這兩人下棋時,天下只怕也沒有什么事能令他們中止,但聽到“李尋歡”這名字,兩人竟都不由自主長身而起。

    心湖大師道:“此人現在哪里?”

    躡著腳進來通報的少林弟子躬身道:“就在二師叔的禪房外。”

    心湖大師道:“你二師叔怎樣了?”

    那少林僧人道:“二師叔傷得仿佛不輕,四師叔和七師叔正在探視他老人家的傷勢。”

    李尋歡負手站在檐下,遙望著大殿上雄偉的屋脊,寒風中隱隱有梵唱之聲傳來,天地間充滿了古老而莊嚴的神秘。

    他已感覺到有人走過來,但他并沒有轉頭去瞧,在這莊嚴而神秘的天地中,他已不覺神游物外。

    心湖大師和百曉生走到他身外十步處就停下,心湖大師雖然久聞“小李探花”的名聲,但直到此刻才見著他。

    他似乎想不到這懶散而瀟灑,瀟灑卻沉著,充滿了詩人氣質的落魄客,就是名滿天下的浪子游俠。

    他仔細觀察著他,絕不肯錯過任何一處地方,尤其不肯錯過他那雙瘦削、纖長的手。

    這雙手究竟有什么魔力?

    為何一柄凡鐵鑄成的刀,到了這雙手里就變得那么神奇?

    百曉生十年前就見過他的,只覺得這十年來他似乎并沒有什么改變,又似乎已改變了許多。

    也許他的人并沒有什么改變,改變的只是他的心,他似乎變得更懶散,更沉著,也更寂寞。

    無論和多少人在一起,他都是孤獨的。

    百曉生終于笑了笑,道:“探花郎別來無恙?”

    李尋歡也笑了笑,道:“想不到先生居然還認得在下。”

    心湖大師合十道:“卻不知探花郎認得老僧否?”

    李尋歡長揖道:“大師德高望重,天下奉為泰山北斗,在下江湖末學,常恨無緣得識,今日得見法駕,何幸如之?”

    心湖大師道:“探花郎不必太謙,敝師弟承蒙檀越護送回寺,老僧先在此謝過。”

    李尋歡道:“不敢。”

    心湖大師再次合十,道:“待老僧探過敝師弟的傷勢,再來陪檀越敘話。”

    李尋歡道:“請。”

    等心湖走進屋子,百曉生忽又一笑,道:“出家人的涵養功夫果然非我等能及,若換了是我,對閣下只怕就不會如此多禮了。”

    李尋歡道:“哦?”

    百曉生道:“若有人傷了你的師弟和愛徒,你會對他如此客氣?”

    李尋歡道:“閣下難道認為心眉大師是被我所傷的?”

    百曉生背負著雙手,仰面望天,悠然道:“除了小李探花外,還有誰能傷得了他?”

    李尋歡道:“若是我傷了他,為何還要護送他回寺?”

    百曉生道:“這才正是閣下的聰明過人之處。”

    李尋歡道:“哦?”

    百曉生道:“無論誰傷了少林護法,此后只怕都要永無寧日,少林南北兩支的三千弟子,是絕不會放過他的,這力量誰也不敢忽視。”

    李尋歡道:“說的是。”

    百曉生道:“但閣下既已將心眉師兄護送回來,別人非但不會再懷疑他是傷在你手下的,也不會再懷疑你是梅花盜,你傷了他之后,還要少林弟子感激于你,這手段實在高明已極,連我都不禁佩服得很。”

    李尋歡又笑了,仰面笑道:“百曉生果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難怪江湖中所有的大幫大派都要交你這朋友,和你交朋友的好處實在不少。”

    百曉生居然神色不變,道:“我說的只不過是公道話而已。”

    李尋歡道:“只可惜閣下卻忘了一件事,心眉大師還沒有死,他自己總知道自己是被誰所傷的,到那時閣下豈非要將自己說出來的話吞回去了么?”

    百曉生嘆息了一聲,道:“若是我猜得不錯,心眉師兄還能說話的機會只怕已不多了。”

    突聽心湖大師厲聲道:“敝師弟若非傷在你的手下,是傷在誰的手下?”

    他不知何時已走了出來,面上已籠起一陣寒霜。

    李尋歡道:“大師難道看不出他是中了誰的毒?”

    心湖大師沒有回答這句話,卻回頭喚道:“七師弟。”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少林乃武林正宗,講究的是心法內功,自不以暗器和下毒為能事,只有首座七弟子中排名最末的心鑒大師乃是半路出家,帶藝投師的,未入山林前,人稱“七巧書生”,卻是位使毒的大行家。

    只見這心鑒大師面色蠟黃,終年都仿佛帶著病容,但一雙眼睛卻是凜凜有威,閃電般在李尋歡面前一掃,沉聲道:“二師兄中的毒乃是苗疆極樂峒主精煉成的‘五毒水晶’,此物無色無味,透明如水晶,中毒的人若得不到解藥,全身肌膚也會漸漸變得透明如水晶,五臟六腑都歷歷可數,到了那時,便已毒發無救。”

    李尋歡道:“大師果然高明……”

    心鑒大師冷冷道:“貧僧只知道二師兄中的乃是‘五毒水晶’,但下毒的人是誰,貧僧卻不知道。”

    百曉生道:“說得好,毒是死的,下毒的人卻是活的……”

    心鑒大師道:“極樂峒主雖然行事惡毒,但人不犯他,他也絕不犯人,本門與他素無糾葛,他為何要不遠千里而來暗算二師兄?”

    李尋歡嘆了口氣,道:“這只因他的對象并非心眉大師,而是我。”

    百曉生道:“這話更妙了,他要害的人是你,你卻好好地站在這里,他并沒有加害心眉師兄之意,心眉師兄反而中了毒。”

    他盯著李尋歡,一字字道:“你若還能說得出這是什么道理,我就佩服你。”

    李尋歡沉默了很久忽又笑了,道:“我說不出,只因我無論說什么,你們都不會相信。”

    百曉生道:“閣下說的話確實很難令人相信。”

    李尋歡道:“我雖說不出,但還是有人能說得出的。”

    心湖大師道:“誰?”

    李尋歡道:“心眉大師,為何不等他醒來之后再問他。”

    心湖大師凝視著他,目光冷得像刀。

    心鑒大師的臉上也籠著層寒霜,一字字道:“二師兄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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